正文

1691年4月—1691年8月(3)

異教徒的女兒 作者:(美)凱瑟琳·肯特


   在安多佛和畢萊卡,在幾天之內(nèi),碉堡的周圍就立了一些帶有尖矛的列柱,對付印第安人的偷襲。有個守衛(wèi)因為緊張過了頭,在自己的兒子距碉堡不到二十步遠(yuǎn)的地方收集柴火時,射死了他。爸爸聽了搖搖頭說,這件事情奇就奇在一個如此狂暴的農(nóng)夫竟然能夠擊中這個男孩。年輕女子都在緊身胸衣和圍裙里藏有尖刀,不是要殺人,而是在被動的情況下自行了斷,免得落入敵手。年幼的孩子則用一根繩和媽媽連在一起,以防走丟。到了服役年齡的年輕小伙就去參加戰(zhàn)斗演練,武器只有棍子、木鋤和鐮刀。
  
  被俘的人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由親戚通過物物交換的形式贖回。還沒有通過武力手段救出來的,因為哇巴納基斯人就在曠野里長大,對每一座山、每一道河、每一片森林都如同對胳膊上的汗毛一樣熟悉。少數(shù)幾個在那些蠻荒之地生活過一段時間又被救回的人,即使對于他們自己的家人,也非常野蠻和陌生。有個年輕女子在回到畢萊卡的親戚家時,不得不用繩子綁在床上,因為她動不動就想逃回到誘拐者那里。若是沒有家人親戚活下來,俘虜就只能通過有人出贖金的方式贖回。
  
  梅西·威廉姆斯出生在托普斯菲爾德,后來和家人一起移居到所謂的東邊,即殖民地東北方向的荒野。她的父母和哥哥姐姐都被哇巴納基斯人殺害,她則被俘虜?shù)郊幽么?。菲普斯總督把她和其他十二個人一起贖出來,讓他們回到各自的家,或是給陌生人家做奴仆。她是用二十把步槍換回來的,她需干五年的活來償還這筆贖金。
  
  爸爸本想找一個男仆幫忙種地,但我們負(fù)擔(dān)不起找男仆的費用,因此要了一個別人不會要的女孤兒。這就是梅西·威廉姆斯的契約金這么便宜的原因。
  
  外婆在安多佛有一塊不錯的地,土質(zhì)肥沃,將近有四畝。春天我們需要人手幫忙,把田理出來種植作物。媽媽得到了一小筆遺產(chǎn),是外婆臨死時交給她的一袋硬幣,這次用來買種子。我們在頭幾天暖和的日子里,種上了半畝干草,一畝玉米,一畝小麥。用一副耐用的犁和一把斧頭,兩個成年男子一天可以犁一畝地,但是埃塞克斯縣地里的石頭就像卡斯科灣的河蚌那樣多,石頭會磨損最堅固的犁。只有用斧頭砍掉更多的樹,用錨鉤和火清理掉灌木叢,才能犁出溝來。那樣才能把最重的半埋在地下的石頭拔出來。
  
  五月的第一個星期,梅西來到我們家,當(dāng)時我爸彎了彎腰,讓她進門。她雙臂交叉地站在我們面前,草草地看了我們一眼,我們也草草地看了她一眼。媽媽瞧了瞧她,命令她出去洗一洗,讓我檢查她頭上有沒有虱子。我往鍋里倒水,而她像個男人那樣坐在地上,看著我,膝蓋彎曲,兩腿分開。她用圍裙給自己扇風(fēng),讓我很震驚地看到她裙子底下沒穿內(nèi)衣。
  
  她的腿和胳膊一樣都是棕色的,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我在注意她時,便把裙子撩得更高,高過了大腿。爸爸曾說她還是個姑娘,但她有男孩子一般的結(jié)實的肌肉,看得我汗毛倒豎。像拉撒路從死人堆里回來一樣,她看到了我只通過姨夫的故事想象到的情景。她從前往加拿大的漫長旅途中幸存了下來,從對旅途的記憶中活了過來。那個時候,我的好奇心戰(zhàn)勝了應(yīng)有的禮貌,我問她:“你多大了?”
  
  她看著我,歪臉一笑,好像一邊嘴唇突然患了中風(fēng),她回答我說:“大概十七歲吧。”聽起來不像是英語。她轉(zhuǎn)過頭去,牙縫間吐出一絲唾沫。我遞給她一個洗用的壺和一塊粗糙的堿性肥皂,她嗅了嗅就把它放在一邊。她卷起袖子,只用水粗略地刮擦胳膊和臉。她臉上也有很多天花留下的麻點,身上盡管洗過,還是有酸臭味,類似牛奶變酸或是小牛皮被粗糙地鞣成革發(fā)出的氣味。她頭發(fā)稀疏,無需用梳子去虱。我想她可能被剝過頭皮,但我問理查德,他告訴我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會被削掉大半個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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