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伊萊恩在這邊常住的那幢樓的管理員。蒂莉一直給伊萊恩寄信。她說伊萊恩每隔幾個星期都會給她回一封短信,但是自從三月以來一直沒有伊萊恩的消息。坦白地講,這真是件麻煩事,而我又沒有時間親自去找她?!必惛ダ蚓従彽匚俗詈笠豢跓?,并順手把煙掐滅了。
我繼續(xù)做著筆記,但是她一定是看出了我一臉的狐疑。
“有問題嗎?難道你不接這種活兒嗎?”
“不是的,但是我每小時收費(fèi)三十美元,這還不包括其他一些花費(fèi)。如果這件案子只有兩三千美元的話,我不知道你是否會覺得不值。”
“哦,這件事既然是因伊萊恩而起,我肯定會讓她用她那份錢來補(bǔ)償我。我的意思是說,由于她不在上面簽字,所有人都拿不到錢。我必須要說的是,這是她的一貫做法?!?/p>
“假如我飛到佛羅里達(dá)去找她,那么即便我只收取平常差旅費(fèi)用的一半,那也是一大筆錢啊。丹齊格夫人,你看——”
“請叫我貝弗莉?!?/p>
“好的,貝弗莉。我并不是想要打擊你的積極性,但是老實(shí)講,我覺得這件事你完全可以自己處理。我可以給你幾個建議?!?/p>
貝弗莉朝我笑了笑,笑容似乎有些勉強(qiáng)。我后來才意識到她習(xí)慣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她睜大了眼睛,眼睛像瓷器一般藍(lán)幽幽的。
“伊萊恩和我的關(guān)系并不怎么好,”她平靜地說,“我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花的時間已經(jīng)夠多了。但是我又向溫德先生保證會找到她,這樣整個遺產(chǎn)才能分完。其他繼承人向他施壓,而他又把這種壓力轉(zhuǎn)嫁給了我。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預(yù)付一筆錢給你?!?/p>
她又開始翻她的手提包,從里面拿出一本支票簿。她取下紅木鋼筆的筆帽,然后盯著我看。
“七百五十美元夠嗎?”
我把手伸到最底層的抽屜,“我來起草一份合同吧。”
我去銀行兌換了支票,隨后從辦公室后面的停車場把車開了出來,徑直開往伊萊恩·博爾特位于維阿瑪?shù)吕锬堑淖√?。那個地方離市區(qū)不遠(yuǎn)。
我覺得這不過是件很普通的案子,一兩天應(yīng)該就可以搞定了。我甚至還有點(diǎn)后悔,剛剛存進(jìn)去的錢可能有一半要退還給貝弗莉。這倒不是因?yàn)槲疫€有其他什么事情要做——最近生意并不太好。
伊萊恩·博爾特所在的街區(qū)既有二十世紀(jì)三十年代建的簡陋的小平房,也有新建的公寓,但以小平房為主。這些房子的窗戶都很小,墻上涂的都是灰泥,但都變成商用的了。其中既有脊柱按摩醫(yī)生,也有二流牙醫(yī)。這些牙醫(yī)在給你拔牙時會對你進(jìn)行半麻醉,這樣你就不會怕疼了。假牙一天搞定——你值得信賴的診所。這真是太恐怖了。如果你忘了付裝上牙托的錢,他們會怎么做呢?這個地區(qū)大部分還都保持著原來的舊貌——一些上了年紀(jì)的、靠養(yǎng)老金生活的人一如既往地侍弄著他們的繡球花,但是房地產(chǎn)公司最終肯定會把這些花給鏟掉的。政府對圣特雷薩投入了大量資金,其中大部分用于市容建設(shè)。這里沒有耀眼的霓虹燈,沒有貧民窟,也沒有大煞風(fēng)景的大煙囪。隨處可見的只是灰泥、紅瓦屋頂、葉子花、老式房梁、土磚墻、拱窗、棕櫚樹、陽臺、蕨類植物、噴泉、公共大道以及盛開的花朵。被翻新的建筑物比比皆是。但這一切又讓人感到有些不安——過于優(yōu)雅、過于賞心悅目了。
到達(dá)博爾特的住處后,我把車停在房子正面鎖好,然后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審視了一下她的房子。這套房子看上去很奇怪,像一個巨大的馬蹄鐵,兩端對著街道。房子一共三層,車庫在地下。整套房子既有現(xiàn)代風(fēng)格,也有仿西班牙風(fēng)格。正面是拱門和陽臺;高高的鍛鐵門背后是一個栽著棕櫚樹的院子。但是房子的側(cè)面和背面均未加裝飾,仿佛建筑師朝一個普通的膠合板箱里放了一塊地中海薄板,然后又在頂部加了一道紅瓦邊以說明這是一個完整的屋頂。甚至這些用樹棍支撐的棕櫚樹也像是用紙板剪出來的。
我穿過院子,來到四面都是玻璃的大廳。大廳右邊是一排郵箱和門鈴。在我的左邊,透過另外兩扇鎖著的玻璃門,可以看到一排電梯門和一個通往樓梯的出口。大型盆栽植物被巧妙地放置在入口處。一直朝前走,有一扇門通往一個院子。我在院子里看到幾把嫩黃色的帆布輕便折疊躺椅。每個房間的門鈴旁邊都貼著膠帶,上面有房客的名字。我查看了一下這些房客的名字。一共有二十四個房間。管理員蒂莉·阿爾伯格住在一號房,伊萊恩·博爾特住在二樓的九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