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牧}
北京的春天來了。
“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腳步近了。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這段朱自清的文字出現(xiàn)在我的漢語教程上,很喜歡這樣的描寫。
北京的春天比莫斯科要溫暖多了。今日難得空閑。在辦公室里上網,突然在一個古玩交流的論壇上看到了一個帖子。題目是:特殊原因低價甩賣清代名表。打開帖子看,文字介紹寥寥,只是寫了懷表是清代的,純銀鑲琥珀。圖片是倒是拍得很精美,一塊很小的懷表,雕著細細的花紋,表殼上雕刻著一只大福豬,表盤的邊上鑲著很精致的松花色琥珀。樓主沒有留電話,只有一個郵箱。于是我mail過去問這個表的價錢。一天之后,賣家mail過來回答說5萬人民幣,郵件簡短得有點嚇人,我猜測賣家應該是個老先生。多方考證之后感覺這個價錢還是公道,就連專家老李夫婦看到的時候一拍大腿說賺了趕緊買。于是我mail過去留下了電話約在地壇公園旁邊的金鼎軒,周五下午四點。
金鼎軒是一個專做小吃的地方,裝修一般但是食物柔軟,我直覺得這個地方比較適合老年人,也更適合談論一些關于古董方面的東西。周五的四點,當我坐在金鼎軒二樓的靠窗椅子上,看著不遠處地壇公園的綠樹發(fā)呆時,一個年輕女孩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恍然間……我抬起頭看見她的臉,這不就是那個做翻譯的女孩么?!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注定是會被人朝思暮想的,而這些人通常對此是渾然不知的。我心跳得很厲害,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的臉,我發(fā)覺我也害羞了,操,真沒用。不就是個小姑娘么,我抬起頭看見她的臉仍然蒼白,更削瘦了,穿了一條麻布的裙子,白球鞋,頭發(fā)披散著遮著臉頰,眼睛里帶著難以名狀的茫然。
“你好,我是那個賣懷表的人?!迸⒄f,語調冰涼沒有感覺,沒有寒暄,更沒有熱情。說完她笑了一下,算是問好。這同樣的笑容在三個月以前出現(xiàn)過,只是這一次著笑容里帶著慘然,讓人看不出來的憂傷。
“我們見過的。”我示意她快坐下,女孩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帶著警覺,“你給我翻譯過,我跟東晟公司談過生意,海上貿易煙花?!蔽矣终f。
女孩仍然不解地看著我,眉頭輕輕鎖著。
“你真的不記得了么?”我有些失望,竟然沒有給女孩留下一點印象么?
“噢,對。你漢語突飛猛進啊?!彼α耍θ堇飵е舾泻痛嗳?,梨窩淺笑里帶著一些類似絲裂的痛楚,短短的幾個月時間,我直覺這個女孩一定經歷過了什么,可她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這是那塊懷表?!迸牟弊由先∠乱粔K閃著銀光的懷表遞給我。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呢?!?/p>
“季雨,季節(jié)的季,星小雨的小雨?!?/p>
“我是馬天牧。你好,這是我的名片?!蔽野衙f給她,她接過來,很禮貌地說:“我沒名片?!?/p>
這塊表比網上的照片看起來還要好看,精致得讓人懷疑它究竟是不是人工制造的東西。
“你打算給我現(xiàn)金還是……”她問。
“你很缺錢么?”我對季雨這樣的表現(xiàn)很詫異,“你很著急把它賣掉么,其實伍萬有點虧?!?/p>
“是的,我很需要錢,特別是現(xiàn)在?!奔居暾f,手指磨著水杯。
“好吧,這塊表我要了。”我點點頭, “這個卡里有五萬元,密碼是六個七?!薄?/p>
“好?!奔居杲舆^那張卡,眼皮抬了一下,“謝謝你愿意購買?!?/p>
“嗯。”我徹底被這個女孩打敗了,她就這么單純信任一個人,該是怎么樣長大受到怎么樣保護的一個女孩才會擁有這樣一個如此純真并且干凈的心靈,她還像是個孩子,一個不諳世事的女孩?!翱ɡ镉绣X,我沒有騙你,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可以一起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