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想也沒想就向我走來,嚇得我一路倒退,他一步一句的說:“ 我能犧牲自己一切課余時間,我能燃燒自己一切熱情,我甚至能犧牲我這條命,你信不信?我問你信不信!???”
他說“ 啊”的時候,我已經(jīng)坐到了窗臺上,且心里也已經(jīng)盤算好了,他再走近一點兒我就跳下去,這是二樓,不會出什么大事,為個班干部的虛名再被他宰了怪不值的。
想著想著就露出一絲“ 一切盡在掌握”的微笑,不料,這一笑卻被他誤以為是我對他的輕視??袢擞泄獍蜃痈铱拿囊馑剂恕_吤撨€邊喊:“ 我現(xiàn)在就寫遺書!”班主任覺得事要鬧大,找了兩胖子去架住他,然后以魅影般的身法把我拉到了教室后邊,同時宣布:“ 由于狂……不是,由于尹鑫同學(xué)為集體服務(wù)的熱情很高,所以體委一職由其擔(dān)任?!蔽业谝粫r間鼓掌并大呼:“ 尹體委,我們支持你!”
沒想到狂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同時抽噎道:“ 老師,我是真有能力呀……”
此后,尹鑫還在評選年級優(yōu)秀班干部的時候演繹過這事的姊妹版,我就不贅述了,因為回憶這種事是很痛苦的。
就這樣,尹鑫成功的把我拉下馬來,可能覺得這事挺刺激,以后他就開始不論什么事都拿我比著玩兒,包括學(xué)習(xí)。即使他的平均成績比我高出20多分了他依然樂此不疲。
我經(jīng)常問他:“兄弟,你不覺得只以我為標尺是自甘墮落嗎?”
同時,尹鑫還是個極負責(zé)任的人。在他的帶領(lǐng)下,我們班沒有人體育成績不及格的,連泰山都能在他的陪伴下跑完800米。
這點打死我我也做不到。因為我不敢保證長時間對著那張臉,我不會吐。
當(dāng)然,話分怎么說,太盡責(zé)往往也會有麻煩。有一次上體育課的時候一個女生捂著肚子坐在一旁什么也不干,老師知道怎么回事也就沒管她,但狂人卻不干了,跑過去大聲質(zhì)問她:“你為啥不跑步?”
女生面帶紅暈地說:“我不舒服,今天不能跑步!”
狂人曉之以理:“別人都跑,就你搞特殊,這樣不好?!?/p>
女生臉更紅了:“今天趕上了,我也沒轍!”
狂人動之以情:“堅持一下,勇敢一點兒,我陪你跑。”
女生有點著急了:“你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狂人也急了:“我知道,你就想不配合我工作,你就想偷懶?!闭f著,居然狂性大發(fā),指著我喊道:“馮紹濤這種人一會兒看見你歇著,他肯定也就不跑了。我以后怎么管他?!保ㄎ艺姓l惹誰了?)
女生也急了,順手從兜里掏出一團白色的東西向狂人的臉砸去,差一點兒就塞進他嘴里。自此,狂人的另一個外號誕生了———“ 舒爾美糊臉”。
殊歸正傳,高中的生活就在我一次小小的青春期躁動之后步入了正軌。
這種天天“ 打仗”的日子為我周圍的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帶來了一些變化,有些人在心里,有些人在臉上,我屬于前者,張雪是后者。原本還算光滑的皮膚因為長時間的睡眠不足一下開出這么多青春之痘,擱誰誰不急呀,而我還火上澆油的給她起了個外號“ 小燒”(小燒餅)。那段日子里張雪簡直就把自己的臉當(dāng)成實驗田了,什么這個去痘膏那個除痘霜的都往上招呼,還經(jīng)常去書店買一些關(guān)于如何去痘的書來看,只要是和痘有關(guān)的她都買。
不過,她買這種書的時候,通常是先漂一眼書名,只此一眼,決不多看。然后蹭到旁邊,以迅雷之勢抄起書跑到柜臺,低著頭交錢,低著頭快步離開。這樣一來,她可以顧及到自己的面子,但容易出現(xiàn)因為沒看清名字而買錯書的情況。
那天,我和她逛新華書店,張雪突然拉著我往柜臺走。還沒反映過來是怎么回事的時候,她已經(jīng)交完錢了。等我倆回到家之后,她才從衣服里掏出那本書。
“ 難道是青春期……”我不懷好意湊上前去看,只見黃色書皮赫然印著“ 大豆高產(chǎn)要素”。
當(dāng)天晚上我就失眠了,我媽半夜問我好幾次:“ 傻樂什么呢!”
我說:“ 張雪,哈哈,張雪要當(dāng)農(nóng)民……”
此后一個禮拜,我一見她就問:“ 怎么著?不考大學(xué),想種地了?”
而張雪總是不慍不惱地說:“ 稍等,別急……”
就在我為此事樂夠了的時候,我才明白她讓我等什么。
在我見了她能正常說話的第二天,她反擊了。手段堪稱毒辣———她先哭哭啼啼去我媽那兒告狀,把我媽這個心疼的呀,提議讓張雪狠K我一頓,只要是我敢還手她就上棍子。沒想到張雪還是哭,我媽沒轍了,終于說出了張雪最想聽的話:想怎么著,都是我閨女說了算。
張雪和盤托出了她絕地大反擊的計劃———她要讓我仔細看完這本書,然后寫一篇涉及到這本書里提到的每一個問題的讀后感。不能少于兩萬字,寫出來之后還不能讓她覺得有廢話,同時,還不能因為這個影響我全班倒數(shù)第三的排名。這次,我是真害怕了,痛哭流涕地找到我爸,想讓他出面斡旋一下,不料,我爸一句“ 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就把我打發(fā)了。我這才發(fā)現(xiàn)在這院里,張雪的地位高出我不只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