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道:“從山上盤道也可以進(jìn)去的。”說畢,在前導(dǎo)引,大家攀藤撫樹過去。只見水上落花愈多,其水愈加清溜①,溶溶蕩蕩,曲折縈紆②。池邊兩行垂柳,雜以桃杏遮天,無一些塵土。忽見柳陰中又露出一個(gè)折帶朱欄板橋來③。度過橋去,諸路可通。便見一所清涼瓦舍,一色水磨磚墻,清瓦花堵④。那大主山所分之脈,皆穿墻而過。賈政道:“此處這一所房子,無味的很?!币蚨饺腴T時(shí),忽迎面突出插天的大玲瓏山石來,四面群繞各式石塊,竟把里面所有房屋悉皆遮住。且一樹花木也無,只見許多異草:或有牽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嶺,或穿石腳;甚至垂檐繞柱,縈砌盤階。或如翠帶飄飖,或如金繩蟠屈;或?qū)嵢舻ど?,或花如金桂⑤:味香氣馥,非凡花之可比。賈政不禁道:“有趣!只是不大認(rèn)識(shí)?!庇械恼f是薜荔⑥、藤蘿。賈政道:“薜荔、藤蘿那得有此異香?”寶玉道:“果然不是。這眾草中也有藤蘿、薜荔。那香的是杜若⑦、蘅蕪⑧,那一種大約是茝蘭⑨,這一種大約是食葛⑩,那一種是金草,11這一種是玉蕗藤,12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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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清溜——形容溪水清澈而流淌順溜。
②縈紆——盤旋環(huán)繞,紆回曲折。
③折帶朱欄板橋——形容有紅欄桿的木板橋像一條彎曲的帶子。
④清瓦花堵——即在水磨磚墻的頂部,用青瓦砌成鏤空花樣圖案。清:古通“青”。堵:墻。
⑤金桂——桂樹(俗稱“木樨”或“木犀”)的一種。以其開黃花,故名。明·李時(shí)珍《本草綱目·木部一·箘桂》:“俗呼為木犀。其花有白者名銀桂,黃者名金桂,紅者名丹桂?!?/p>
⑥薜荔——見本回前文“蘿薜”注。
⑦杜若——香草名。多年生草本植物,高一二尺,夏季開白花,果實(shí)為藍(lán)黑色。戰(zhàn)國楚·屈原《九歌·湘君》:“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泵鳌だ顣r(shí)珍《本草綱目·草部三·杜若》:“杜若人無識(shí)者,今楚地山中時(shí)有之。山人亦呼為‘良姜’,根似姜,味亦辛。”
⑧蘅蕪——顯然是賈寶玉根據(jù)“蘅蕪香”的典故杜撰的植物名。參見本回下文“蘅芷清芬”注。
⑨茝(chǎi柴上聲)蘭——香草名?!抖Y記·內(nèi)則》:“婦或賜之飲食、衣服、布帛、佩帨、茝蘭,則受而獻(xiàn)諸姑舅?!庇帧稘h書·禮樂記》:“俠嘉夜,茝蘭芳,澹容與,獻(xiàn)嘉觴?!?/p>
⑩食葛——曹雪芹原作“清葛”,高鶚改作“金葛”,皆誤,應(yīng)為“食葛”,見于晉·左思《吳都賦》(見《文選》卷五):“草則藿蒳豆蔻,薑匯非一,江蘺之屬,海苔之類,綸組紫絳,食葛香茅,石帆水松,東風(fēng)扶留?!眲㈠幼ⅲ骸笆掣穑?,與山葛同,根特大,美于芋也。豫章間種之?!笨芍且环N蔓生的塊莖植物。
11金(dēng燈)草——簡(jiǎn)稱“金”?;ú菝?。晉·王嘉《拾遺記》卷九:“晉武帝為撫軍時(shí),府內(nèi)后堂砌(臺(tái)階)下忽生草三株,莖黃葉綠,狀似金。”又宋·司馬光《渴中書事》其一:“紅薇點(diǎn)圓荷,金出幽草。”
12玉蕗藤——或即“菎蕗”的別名。香草名。見漢·東方朔《七諫·謬諫》(見《楚辭》):“菎蕗雜于黀蒸兮,機(jī)蓬矢以射革?!?黀蒸:麻稭,麻桿。)王逸注:“言持菎蕗香直之草,雜于黀蒸,燒而燃之,則不識(shí)于物也?!币馑际菍⑾悴萸嵤€與麻桿放在一起燃燒,是因分不清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