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她來到這里,感到有點羞于見那個目光奇特敏銳的男人。她不愿意給他傳達命令。她覺得自己有點想走了。她輕輕地敲敲門,但沒人來開。她又敲了敲,但還是沒用力,聲音不大。還是沒有人應。她透過窗子朝里窺視,看到的是黑糊糊的小屋,里面的東西看不清,影影綽綽的挺嚇人,不想讓人進去的樣子。
她站著傾聽,似乎聽到村舍后面有什么聲音。因為沒聽清,她反倒一心想聽清是怎么回事。她不甘心。
于是她繞到房后面去。房后的地面高了起來,形成了陡坡,所以后院是陷下去的,四周有一圈石頭墻。她轉(zhuǎn)過房角站住了腳步。離她幾步遠的小院里,那男人正在洗浴,對外面的動靜一點沒有感覺。他光著上身,棉絨馬褲脫到臀部,露著精瘦的腰。他弓著白皙單薄的背,身下是一大盆冒著肥皂泡沫的水。他的頭沾了水,然后動作奇怪、飛快地搖著腦袋甩水,隨后抬起白皙的瘦胳膊,擠著耳朵眼里的水,那動作迅速而細膩,就像一只鼬鼬在戲水,全然自得其樂的樣子。
康妮向后退了一步,退到墻角后面,然后快步朝林子走去。但她不由得受到了震動。可那不過是一個男人在洗浴而已,太平常不過了,天知道這是為什么。
可奇怪的是,這場景竟是如夢如幻,它擊中了她身體的中心。她看到了那厚厚的馬褲耷拉在他白皙瘦弱的腰上,腰骨若隱若現(xiàn)。一種孤獨感打動了她,讓她感到他是一個純粹孤獨的人。一個孤獨生活著的人,有著那么完美孤寂的白皙裸體,而他內(nèi)心也是孤寂的。除此之外,他還有著一個純粹生命的美。不是什么美的東西,甚至不是美的肉體,而是某種溫柔的火光,是一個生命的剪影在袒露自己時燃燒著溫暖的白火苗,這火可以觸摸,因為那是一個肉體!
康妮感到這景象令她的子宮受到了震撼。她知道這一點,因為那震撼就在她體內(nèi)。但她的理智不免要嘲笑自己。一個男人在后院里洗身子!毫無疑問,他用的是氣味難聞的黃胰子!她挺反感那種肥皂味的。為什么偏偏讓她遇上這種庸俗的私事!
所以她走開了。但過了一會兒她坐在了一個樹樁子上,腦子亂了,無法思考什么。但在混亂中她還是決定要把口信帶給那個家伙。她是不會畏縮不前的。不過她要給他時間等他穿好衣服,但又不至于時間太長,以防他出去,估計他是要準備出去。
于是她緩步回走,邊走邊聽動靜。走近了,發(fā)現(xiàn)那村舍還是老樣子。一只狗叫起來。她敲敲門,心卻不由自主地亂跳起來。
她聽到了那人輕輕下樓的腳步聲,卻不成想他那么快就開了門,快得讓她吃驚。他有點神情不安,但臉上立即浮現(xiàn)出了笑容。
“查泰萊夫人!”他說,“能請您進屋嗎?”
他舉止十分自在優(yōu)雅,她邁過門檻進到憋氣的小屋里。
“我是來給你捎個克里福德男爵的口信兒,”她輕柔但呼吸急促地說。
那男人藍色的眼睛看著她,似乎看穿了一切,害得她稍稍轉(zhuǎn)過頭去躲開他的目光。他覺得她羞澀的時候挺好看,幾乎算得上美麗。他立即控制了局面。
“能請您坐坐嗎?”他問,估計她不會坐的。門還開著。
“不了,謝謝!克里福德男爵想讓你 - “她傳達了口信,不由自主地又去看他的眼睛。
現(xiàn)在他的目光熱情而和藹,特別對女人來說是這樣:十分熱情和藹,又輕松自然。
“是,尊貴的夫人!我馬上就辦?!?
接到指令,他馬上就變了一個人,態(tài)度生硬不算,人也變生分了。
康妮猶豫了。她本該走了??伤€是打量起這干凈整齊但有點憋氣的小起居室,感到有點吃驚。
“你就獨自一個人住這兒嗎?”
“是的,一個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