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下一個階段會出現(xiàn)真正的男子漢,”湯米說?!罢嬲腔塾纸】档哪凶訚h,還有健康美麗的女人!那不就是變化嗎?變得跟我們大不一樣了!我們算不上男子漢,女人也算不上女人。我們不過是理性的暫時現(xiàn)象,是機械和精神的實驗品罷了。早晚會出現(xiàn)一個真正的男人和真正的女人的文明,取代我們這一小撮七歲智商的聰明人。那將會比香煙和試管嬰兒還要令人驚嘆。”
“誰談?wù)撜嬲呐耍揖筒徽f話了,”奧利佛說。
“當(dāng)然只有我們的精神值得擁有,”溫特斯羅說。
“精神!”杰克說,他正喝著加蘇打的威士忌。
“你也這么認為嗎?讓肉體復(fù)活吧!”杜克斯說?!皶?,假以日時這一天會到來的,那時壓迫我們的理性之石③將會被推開,拋掉金錢什么的東西,然后我們就會建設(shè)起人與人接觸的民主,而不是金錢的民主?!?
康妮感到自己內(nèi)心與之發(fā)生了共鳴?!白屓怏w復(fù)活吧!要一個人與人接觸的民主!”盡管她不太懂這后半句話的意思,但它讓她感到了慰藉,就算沒意義,可它讓她感到了慰藉。
可一切都是那么愚蠢,令她感到萬般無奈的厭倦:克里福德,愛娃姨媽,奧利佛和杰克,溫特斯羅,甚至還有杜克斯。聊,聊,聊!沒完沒了的都叨叨什么呀!
可這些人離開之后,她感覺還是不甚好。她還繼續(xù)著步履沉重的散步,但憤怒和惱火已經(jīng)占據(jù)了她的下身,讓她欲罷不能。日子似乎是在奇特的痛苦中熬過去的,可什么也沒發(fā)生。只是她又消瘦了。甚至管家都這么說,關(guān)切地詢問她怎么了。甚至連湯米·杜克斯都堅持說她病了。但她告訴他們說她沒事。但她開始害怕特瓦蕭教堂下山坡上那些矗立著的白墓碑了,它們是卡拉拉大理石④做的,慘白的樣子令人恐懼,就像一根根招人厭惡的假牙。從邸園這里就能看到那些陰森森的普通墓碑。山坡上那些聳翹著的假牙般的墓碑如此可惡,令她毛骨悚然。她感到她自己被埋在那里的日子為期不遠了,它會添加到那恐怖蒼白的一大堆墓碑中去,埋在這骯臟的英國中部地區(qū)的墓碑和紀念碑下。
她需要幫助,她知道。于是她寫了一封短信給姐姐希爾達求助。“我最近情況不好,不知何故?!?
希爾達馬上從蘇格蘭趕了過來,她住在那里。她是在三月里一個人開著一輛雙座的輕便小汽車來的。她的車順著馬道開來,響著喇叭駛上斜坡,繞過長著兩棵野山毛櫸的橢圓草坪,來到拉格比府門前的平地上。
康妮跑到門前的臺階上去迎接,希爾達停了車出來,吻了妹妹。
“康妮,到底怎么了?”她問。
“沒什么!”康妮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但她知道,和希爾達比,她是一副苦相兒。姐妹倆的膚色本來都稍稍閃著金黃的光澤,都生著褐色的軟發(fā),身體自然都是結(jié)實、熱情四溢的??涩F(xiàn)在,康妮消瘦了,面色土黃,套頭衫的領(lǐng)口處露著瘦黃的脖頸。
“你生病了吧,孩子!”希爾達聲音柔和、略帶發(fā)顫地問,姐妹倆的聲音都這樣。希爾達差不多比康妮大兩歲的樣子。
“不,沒病?;蛟S是有點煩吧,”康妮有點苦澀地說。
希爾達的臉色一變,像是要去打一場仗似的。她是個溫柔的女人,但還是有點像古代的亞馬遜女斗士,天生與男人不和。
“這個鬼地方!”她輕聲說著,環(huán)顧這陳舊不堪的拉格比府,氣不打一處來。她看似溫柔熱情如一只熟透的犁子,但實際上她是真正的亞馬遜傳人。
她默默地進屋來到克里福德房里。克里福德覺得她看上去很是英氣逼人,便開始防著她了。妻子的家人都沒有他所具有的舉止和禮節(jié),因此他認為她們都是圈外人,一旦她們進入了圈子,就會令他備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