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自己計算出的數(shù)據(jù)。將這些原料放在一個搪瓷碗里混合均勻,然后在碗上面覆上了一層保鮮膜。
教程上說發(fā)酵時間大概需要兩個小時,現(xiàn)在已是晚上八點,我知道今晚我能把酵頭做好就不錯了。
等待的時間里,我做下一步準備。
面包粉210克,標準面粉90克,白砂糖50克,鹽5克,奶粉24克,雞蛋兩只,水大約50克,黃油48克。
我把除黃油外的原料放進面包桶里,打開揉面功能揉了幾分鐘就按了停止。
做完這些事,我去沖了個澡。一個小時過去了,搪瓷碗里的酵頭蓬起一些。等我洗好衣服晾曬在陽臺上,保鮮膜下已蒙上一層水氣,酵頭蓬得高高的,幾乎碰到保鮮膜。
夜晚十點,把酵頭放進面包桶里。此時它的體積又回落了一些,用手揪起面團時,可以看到內(nèi)部的蜂窩組織,濃郁的酵母味,微微帶著酸味。
現(xiàn)在,發(fā)酵好的酵頭和主面團黏在了一起。我打開揉面功能,二十分鐘后我將放進微波爐微熱融化的黃油倒進去,繼續(xù)揉面二十分鐘。
十點四十分時,我打開面包桶的蓋子,伸手進去輕輕揪下一小坨面團出來,拉伸,可以拉得很長,然后中間出現(xiàn)一個大洞。我知道,可以正式結(jié)束揉面過程了。
十一點前,我已收拾好戰(zhàn)場,揉好的面團放進我最大的搪瓷碗里,蓋上蓋子,進入我的冰箱。
我不能徹夜不眠等待面團第二次發(fā)酵好,所以我將面團送入冰箱。這是低溫冷藏發(fā)酵,在冰箱里靜置十幾個小時,等我明晚回家,也許第二次發(fā)酵正好結(jié)束。
上床后我?guī)缀鹾仙涎燮ぞ退?。睡著之前我想的人是齊軒,醒來時我想到的第一個人是顏阿姨。
夢里她是得病前的樣子,每次都如此,她病后憔悴的樣子從未在我夢中出現(xiàn)過,仿佛是為了避免我傷心。夢里的我是現(xiàn)在的樣子,苗條,輕盈。一切都很完美,我們在康城一條林蔭小道上走著,道旁的建筑是康城最常見的那種老公寓樓,所以我能確定我倆在康城。
后來我們進了電影院,是那家我在中學時代去過無數(shù)次的康城劇院,有兩層,二層像一個巨大的外挑式陽臺。我和顏阿姨拾級而上,在二樓坐了下來。
劇院的椅子原本是木質(zhì)的,夢里卻換成了軟綿綿的沙發(fā)椅,不,整個二樓變成了一個包廂,沙發(fā)椅碩大無邊,陷入其中難以自拔。
電影是一部好萊塢黑白片。男女主角都美得驚人,他們擁抱、跳舞、接吻、分離、流淚。隨后又出現(xiàn)火山噴發(fā)的鏡頭,巖漿在銀幕上流淌。地動山搖,音響特效使觀眾如臨其境。這是愛情片,還是災難片?也許我們看了兩部電影。
坐在黑暗中,坐在顏阿姨身邊,我感到安全。電影即將結(jié)束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從沙發(fā)里站起來。
這時夢境的場景換到了顏阿姨家的客廳里,準確地說,是她的面包房里。我依然坐著,只是從電影院換到面包屋的小沙發(fā)中,顏阿姨正在隔壁屋子里哼著歌兒做面包。
她過來了,手捧著一塊面包。她笑著問我:“小雨,二選一,是在我這兒喝點茶吃些點心還是把這塊面包帶著,我再帶個保溫瓶,在電影院里邊看電影邊吃吃喝喝?”
我呵呵傻笑著,即便在夢里我也感到奇怪,我們不是剛看完電影出來嗎?
我沒有說話,顏阿姨坐在我身邊,卻仿佛聽到了我的心聲,笑容從她臉上漸漸隱退。她說親愛的,那部電影你沒有看懂。
我估計這個夢與晚上做面包有關。面包、顏阿姨、康城、我的過去。醒后回憶夢境,如此清晰,讓我驚奇。
親愛的,你沒有看懂那部電影。
有的愛情,就是一場災難。
據(jù)說夢見逝者時不能與之對話,那是不祥之兆。夢里我果然沒同顏阿姨說過一個字。
一如從前我跟她在一起時,也總是她說得多。我想說的話,有時她會替我說出來。
夢里發(fā)生的事情都曾在現(xiàn)實里出現(xiàn)過。在她面包屋后面沙發(fā)上坐著,看她忙進忙出;喝茶,吃點心;她帶我去看電影。不記得是什么時候第一次走進面包房,也就是她在康城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