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思曲十首

詩題，有的本子作《如夢曲哀燕將軍》或《傷思曲哀故將軍燕公》。燕將軍，指燕帖木兒，元文宗的權(quán)臣，欽察人，功臣土土哈之孫。原為元武宗海山的親信。泰定帝致和元年（1328），任僉樞密院事，掌宿衛(wèi)。七月泰定帝死于上都，燕帖木兒在大都發(fā)動兵變，派人到江陵迎圖帖睦爾到大都即位，是為文宗。他以擁立之功，封太平王，拜中書省右丞相、知樞密院事，加答剌罕號。所獲賞賜不計其數(shù)。他橫行無忌，窮奢極欲。取泰定后為夫人，前后尚宗室女四十人，有的交禮三日即遣回家。至順三年（1332）文宗死，遺命立其兄明宗之子為帝，燕帖木兒為了便于控制，欲立文宗幼子燕帖古思，文宗后不允。他又立明宗次子懿璘質(zhì)班，在位五十三日而亡。在文宗后的堅持下，只得立明宗子妥歡帖睦爾，是為順帝。于是燕帖木兒害怕害死明宗的陰謀敗露，心情不安，加上荒淫無度，溺血而死。這組詩一共十首，詩人巧妙地運用歌謠體的形式，對燕帖木兒進行辛辣的揭露和諷刺。

其一

芙蓉花[1]，為誰好，洞房昨夜將軍老[2]。

將軍老去空鐵衣[3]，漆燈照室人不歸。

【翻譯】

芙蓉花兒，

為誰長得這么嬌好？

洞房內(nèi)昨夜將軍死去了。

將軍死去只留下鐵甲衣，

漆燈照著空房人不歸。

其二

宮錦袍[4]，氈帳高[5]，將軍夜酌涼葡萄。

葡萄力重酒不醒，美人猶在珊瑚枕。

【翻譯】

宮中錦繡袍，

氈帳立得高，

將軍夜斟美酒涼葡萄。

酒力很重一醉不復(fù)醒，

美人仍然獨自伴著珊瑚枕。

其三

海子頭[6]，誰家樓，繡簾半卷風悠悠。

行人謂是將軍府，將軍不回罷歌舞?！痉g】

海子頭，

誰家樓？

繡簾半卷涼風悠悠。

路人說是將軍府，

將軍一去不回，停止了歌舞。

其四

將軍容，丹砂紅[7]，威風凜凜蓋世雄。

出門千騎塞行路，今日蕭蕭去何處。

【翻譯】

將軍的面容，

像丹砂一樣紅，

威風凜凜堪稱蓋世英雄。

當年出門千騎簇擁堵塞人行路，

今日風雨蕭蕭不知去向何處？

其五

平村曲，春水綠，將軍獵回曾此宿。

將軍一去成荒丘[8]，依舊平村春水流。

【翻譯】

平村隱秘處，

春天水泛綠，

將軍打獵回來曾在此住宿。

將軍死去已變成荒丘，

平村春水依舊滾滾流。

其六

皂雕鷹[9]，紫騮馬[10]，將軍圍獵平沙野。

朔風蕭蕭次野寒[11]，將軍戰(zhàn)馬游不還。

【翻譯】

黑色雕鷹，

紫騮駿馬，

將軍圍獵奔馳在平沙曠野。

北風蕭蕭留住野外刺骨寒，

將軍的戰(zhàn)馬遠游不復(fù)還。

其七

將軍功，世莫比，皇都甲第連云起[12]。

將軍一去空鎖門，上馬臺前無一人[13]。

【翻譯】

將軍的功勛，

世上沒有誰能比，

大都的府第和云霄連在一起。

將軍死去高樓空空鎖大門，

上馬臺前沒有一個人。

其八

皓齒歌，細腰舞，綠窗朱戶將軍府。

將軍老去無少年，半為野草半荒田。

【翻譯】

明眸皓齒歌，

扭動細腰舞，

綠窗紅門那是將軍府。

將軍死去沒有少年，

一半長野草，一半變荒田。

其九

如花人，櫻桃唇，旁人近前丞相嗔。

繁華日日笙歌動[14]，世事悠悠總?cè)鐗簟?/p>

【翻譯】

像鮮花似的美人，

櫻桃般的小嘴唇，

旁人稍近丞相怒氣生。

繁華時節(jié)天天歌聲震天地，

人事悠悠總像一場夢。

其十

朝作樂，暮作樂，朝暮杯盤金錯落[15]。

月落日出東方明，歡樂未已悲歌生。

【翻譯】

朝作樂，

暮作樂，

朝朝暮暮杯盤錯落。

月落日出東方已黎明，

歡樂未停悲歌又生。

[1]芙蓉花：即荷花，詩中喻美女。

[2]洞房：原指深邃的內(nèi)室，后稱新婚夫婦的新房。

[3]鐵衣：指盔甲。

[4]宮錦袍：指宮中穿的官服。

[5]氈帳：用毛氈做的帳篷，形似蒙古包。

[6]海子：湖。據(jù)《元史·河渠志》：海子一名積水潭，北京西北各泉之水，匯流于其中。

[7]丹砂：又名硃砂，礦物名。顏色鮮紅，可做顏料。

[8]荒丘：荒涼的廢墟。

[9]皂雕鷹：黑褐色的兇猛獵鷹。

[10]紫騮馬：良馬名。又名棗騮馬。

[11]次：停留。

[12]皇都甲第：皇都，元大都北京。甲第，這里指燕帖木兒的住宅。至順二年（1331），文宗為他在興圣宮的西南建造宅第。

[13]上馬臺：即官員們上馬時踩的石臺。

[14]笙：管樂器名，大的十九簧，小的十三簧。

[15]金錯落：名貴的酒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