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羊（一）

◎陳草庵

晨雞初叫，昏鴉爭噪，那個不去紅塵鬧^①？路遙遙，水迢迢，功名盡在長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舊好；人，憔悴了。

【注釋】

①紅塵：飛揚的塵土，形容都市的繁華熱鬧。

【譯文】

早晨雞叫了，黃昏時烏鴉也爭著叫，他們哪個不想在人世俗間爭相表現(xiàn)？追求功名利祿需去長安大道。哪知這其間路途遙遠，要歷盡千辛萬苦。哪知啊，今天的少年明天也會衰老。山依舊美好如昔，而人卻已經(jīng)衰老了。

【賞析】

元代的統(tǒng)治者對科舉取士并不那么重視，整個元代便只舉行過兩屆科舉考試。一次是在元太宗窩闊臺在位時，一次是在元仁宗延祐二年。期間相差了七八十年。不僅如此，兩次考試還都給了蒙古人不少優(yōu)待，對漢人、南人進行了各種限制。元代讀書人入仕之難可見一斑。

此曲寫的就是延祐二年的那次考試。對讀書人來說，這可是一次難得的改變命運的機會，他們爭相報考，十分踴躍。當(dāng)時，作者陳草庵正趕往河南擔(dān)任左丞，路上見到了不少趕考的學(xué)子?！俺侩u初叫，昏鴉爭噪，那個不去紅塵鬧”便是對當(dāng)時情況的寫照?！俺侩u”與“昏鴉”有影射考生之意。但從“那個不去紅塵鬧”來看，與其說作者在諷刺考生，不如說他看不慣世人為名利所趨，且這看不慣中還不乏同情?！奥愤b遙，水迢迢”，正是因為知道功名路的辛苦和無常，看人們?yōu)楣γ疾?，作者才會感慨萬千。

“今日少年明日老”實是作者對世人的勸告。人生如白駒過隙，躊躇滿志的少年轉(zhuǎn)眼就變成滿頭白發(fā)的老翁，到時，那些凌云壯志又有多少能夠?qū)崿F(xiàn)？在曲的最后，作者用自然的亙古不變和短暫難測的人生做對比，強化了勸世的力度。

⊙作者簡介⊙

陳草庵（1245—1320），即陳英，元代散曲作家。字彥卿，號草庵，析津大都（今北京）人。一生仕履顯赫，官歷監(jiān)察御史、諸道宣撫、中丞等，其生平事跡不詳。元代鐘嗣成在《錄鬼簿》中稱其“陳草庵中丞”，名列前輩名公之中。其散曲今存小令二十六首，多為憤世嫉俗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