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商人
威尼斯市[1]當(dāng)時正聲名顯赫,繁榮昌盛;它有不少杰出的公民,其中之一便是名叫安東尼奧的商人。人人都知道他仁慈善良,慷慨大方,有許多朋友,首要的是一位年輕的威尼斯貴族,名叫巴薩諾。巴薩諾雖然出生貴族,地位又高,但卻并不富有,為了維持家業(yè)和體面過著入不敷出的生活。不過安東尼奧很喜歡他,只要他需用錢隨時都會借他或給他,因為這位威尼斯商人很富裕,擁有一隊頗值錢的船隊,通過與外國做生意發(fā)了財。
瞧,此時巴薩諾愛上一位富有而出生高貴的小姐,名叫波蒂亞,她父親剛?cè)ナ啦痪?,把所有財產(chǎn)都留給了她一個人。她憑著自己的財富、美貌和才智遠(yuǎn)近聞名,許多達(dá)官貴人向她求婚。他們由于既富裕又高貴,所以知道如何在小姐面前大肆炫耀,到她家時總帶著貴重禮物和服飾華貴的隨從??韶毟F的巴薩諾講不起排場,擔(dān)心小姐會因為他沒錢看不起他,拒絕他的求婚。
于是他找到安東尼奧,把自己的困難告訴了他。他說小姐似乎也歡迎他去,心想只要自己外表能與別的富麗堂皇的求婚者更接近一些,小姐是有可能答應(yīng)他的。所以他問安東尼奧是否能借給他3千達(dá)克特[2]。
安東尼奧很愿意幫助這位自己喜歡的朋友,但他說眼下他手頭拿不出這筆錢,所有的船只都出海了,等它們回來時他才會有很多錢?!安贿^,”他同時提到,“我可以為你向放債人夏洛克借錢,有我那些船作擔(dān)保夏洛克會很愿意借的?!?/p>
猶太人夏洛克是一個有錢的吝嗇鬼——也是威尼斯最有名的放債人??墒侨藗儾幌矚g他,因他收取高利,冷酷無情,對付不起錢的債務(wù)人毫無同情之心。并且他特別恨安東尼奧,部分因為他是個基督教徒,部分因為安東尼奧對夏洛克的冷酷公開表示厭惡,但主要因為安東尼奧自己經(jīng)常借錢給別人而不收利息,破壞了夏洛克的生意。所以夏洛克對安東尼奧懷恨在心,伺機報復(fù)。安東尼奧不知道夏洛克的敵意,帶著朋友巴薩諾去向他借3千達(dá)克特?!拔业拇灰蝗敫郏卑矕|尼奧說,“就可以連本帶息還你。你也知道它們目前在海上,很快就會載著貴重貨物回來的?!弊畛跸穆搴孟蟛辉敢饨柽@筆錢。他說既然安東尼奧的船只出海了,就有可能遇上風(fēng)暴和海盜或其它不幸,安東尼奧也許就會還不起錢??烧?dāng)他們談著時,這個邪惡、狡詐的猶太人想到了一個報復(fù)安東尼奧的辦法。
最后夏洛克說他可以借這筆錢?!澳惚緹o權(quán)要求我借錢給你。”他說。“你罵我是無賴,公開蔑視我。你當(dāng)然不希望無賴借錢給你吧?但是我仍然愿和你交個朋友,既然你有時借錢不收利息,那么為了表示我的友情,表示我也能慷慨大方,我同樣可借錢給你不收利息?!卑矕|尼奧吃驚地聽著這個放債人友好的表示,只見夏洛克又繼續(xù)道,“唔,咱們就只當(dāng)是個玩笑吧——我們都說好,假如你到期不能還錢,就讓我任意從你身上割下一磅好肉?!薄昂冒桑卑矕|尼奧回答,“我同意,并且承認(rèn)你這個猶太人畢竟還是有善意的?!边@時巴薩諾開始勸安東尼奧別接受這個條件,可安東尼奧只把它看做是個玩笑,說他不愿懷疑猶太人的好意,愿意簽一個根據(jù)此條件寫成的契約或協(xié)議。于是3人來到一律師處,簽了一份契約,規(guī)定假如3個月內(nèi)安東尼奧無法歸還夏洛克的3千達(dá)克特,夏洛克就可任意從他身上割下一磅肉。就這樣安東尼奧借到了錢,并把它交給巴薩諾?,F(xiàn)在巴薩諾有了錢,可以按照與自己貴族出生和波蒂亞的財富及地位相當(dāng)?shù)姆绞剑蛩蠡榱?。因此他招集起仆從們,?zhǔn)備到波蒂亞居住的貝爾蒙特去。
瞧,波蒂亞的父親臨死前,曾為女兒如何選擇丈夫想出了一個奇特的辦法。他讓人用不同的金屬做成3個小盒或小匣,第1個是金的,第2個是銀的,第3個是鉛的。其中一個里面裝著波蒂亞的肖像。她父親希望,哪個求婚者首先猜對了女兒的肖像所放入的盒子,她就嫁給他。但為了檢驗求婚者是否真誠,他又加了一個條件——每個求婚者在猜測前必須答應(yīng),如果他猜錯了就再也不向任何女人求婚。
許多求婚者聽說了這個條件,連猜都不敢猜一下掉頭就走了。有幾個接受條件的人,至此誰都沒猜對。其中一個是摩洛哥王子,他選擇了金盒,認(rèn)為像波蒂亞那么美麗的人的肖像應(yīng)該裝在比銀或鉛貴重的金盒里。可他打開盒子時卻發(fā)現(xiàn)里面不是裝的小姐的肖像,而是一幅可怕的死神像。它的一只眼上貼著一片紙,上面寫著格言:“并非發(fā)光的都是金子?!庇谑悄莻€求婚者悲哀地離開了。
另一個拿命運作賭注來猜一猜的求婚者是西班牙阿拉貢[3]的王子。他被銀盒吸引住了。在這個盒子上寫著:“誰選擇了我誰就會獲得應(yīng)有的東西?!边@些話使他高興,因他心里想到:“一個能讓人人得到應(yīng)有生活的世界會是一個不錯的世界,假如我不應(yīng)該贏得這位小姐,我就沒有權(quán)利得到她。不過我肯定是應(yīng)該得到她的?!闭f著他打開銀盒。但他往里看時,發(fā)現(xiàn)有一個肖像并非是美麗的波蒂亞的,而是可惡的白癡的。所以他也失望地走開了。
幾個人前來求婚失望而歸之后,有人通報巴薩諾到了。他帶了一個朋友名叫格拉蒂羅,這位朋友愛著波蒂亞的侍女尼里莎,是來向她求婚的,正如巴薩諾來向她的女主人求婚一樣。
波蒂亞聽說巴薩諾到了,十分親切地接待了他,因為他遠(yuǎn)比其余任何一個求婚者更讓她高興,她寧愿嫁給他而非別人。所以想到他也會像其余求婚者一樣猜錯盒子,她感到擔(dān)心焦急。但是,按照父親遺囑里的條件,她不準(zhǔn)給他指點。焦急中她懇求巴薩諾先等一會兒,再冒險去猜測??伤f自己不愿這樣擔(dān)憂下去,于是3個金、銀、鉛盒也放到了他面前。
巴薩諾在作出選擇前沉思了很久。當(dāng)他看著金、銀盒時,想起了外表常常是騙人的,壞人通常裝扮成好人,丑陋的人則極力穿得漂亮一些以便掩蓋他們難看的外貌。因此他將金、銀兩盒擱到一邊,選擇了暗淡平凡的鉛盒。波蒂亞滿懷喜悅地看著他猜對了。巴薩諾打開盒子,看見里面真放著可愛的波蒂亞的肖像,同樣十分高興。
然后巴薩諾轉(zhuǎn)向波蒂亞,看看她是否也像他一樣高興,因他仍不能確信她真的希望讓自己作丈夫。波蒂亞馬上承認(rèn)自己愛他?!拔抑皇牵彼f,“一個沒有多少學(xué)問或知識的姑娘,也沒有什么雄心壯志。不過我會很高興跟著你學(xué),在所有事情上得到你明智的指點。所以現(xiàn)在我把自己以及我的房子和仆人都交給你,作為一種標(biāo)志我把這枚戒指給你?!闭f著她把戒指給了他,補充道:“如果你失去了這枚戒指,就意味著我們的愛也結(jié)束了。”巴薩諾愉快地收下它。“我永遠(yuǎn)不會失去這枚戒指,”他說,“除非我死了?!辈ǖ賮喓桶退_諾就這樣彼此保證忠貞不渝。
巴薩諾的朋友格拉蒂羅和波蒂亞的侍女尼里莎同時也在這間屋里,目睹了發(fā)生的一切。這時格拉蒂羅走上前來說:“巴薩諾老爺和高貴的小姐,我祝愿你們獲得極大快樂;你們慶?;槎Y時,我請求也同時舉行我們的婚禮。”他已與尼里莎訂了婚,她答應(yīng)假如巴薩諾選對盒子可以娶波蒂亞為妻,她就嫁給他。波蒂亞和巴薩諾同意了他們的請求,并祝他們幸福無比。
但是現(xiàn)在發(fā)生了一件事,給這兩對情人的幸福投上一種可悲的陰影。一個信使從巴薩諾的朋友——商人安東尼奧——那里帶來一封信,他即憑這個朋友的擔(dān)保從夏洛克那里借到3千達(dá)克特的。他看著信時,波蒂亞發(fā)現(xiàn)他臉色蒼白。顯然這是一個壞消息。“既然我與你共享生活,”她說,“就讓我也與你分擔(dān)這個壞消息吧。什么事?”于是她的情人講了他所借的錢一事,說安東尼奧與夏洛克如何簽訂了一份契約,如果安東尼奧不能在某一日期前還錢夏洛克就要從他身上得到1磅肉。這封信表明安東尼奧的一切希望都破滅了?!拔业拇渴?。”他寫道。“按照契約我現(xiàn)在不得不賠償那個猶太人,那樣我必死無疑,所以我很希望死前見你一面。但如果你認(rèn)為我們的友情還不足以使你前來,那么見信后可不必來。”然后信使告訴他們償還3千達(dá)克特的日期已過,夏洛克一次又一次向負(fù)責(zé)處理此類案件的威尼斯公爵告狀,叫嚷著讓他主持公正。他們的契約是根據(jù)法律制定的,他要求必須履行其中的條款。所以安東尼奧現(xiàn)在像一個普通的債務(wù)人那樣被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公爵審理此案的日子也已確定。
波蒂亞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真希望盡力給予幫助。她說如果行的話,她愿意償還夏洛克比3千達(dá)克特多幾倍的錢;她又催促巴薩諾趕緊前去幫助朋友。只是他們的婚禮必須先舉行,于是兩對情人立即去教堂結(jié)婚。然后巴薩諾和格拉蒂羅離開了各自的妻子,急忙趕到威尼斯去了。
但他們一走后,波蒂亞就開始思索如何幫上丈夫挽救他朋友的生命。她由于愛丈夫,決定為了他去試一試自己的勇氣和能力。她悄悄寄了一封信給一個表兄——他是一位有學(xué)問的律師——以尋求建議,并請他把自己出庭時穿的律師袍寄來。他叫貝拉羅博士,也是她的朋友,告誡她律師出庭有怎樣的行為舉止,她如何能為安東尼奧的案子辯護。他給她寄去了律師袍。波蒂亞立即實施計劃。她假裝對周圍的人說自己要去修道院祈禱,過幾天安靜的日子,等丈夫回來。之后她叫來女侍尼里莎,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她。她們都穿著男人的衣服,尼里莎穿的是書記員服飾,而波蒂亞穿的是律師服飾。這樣裝扮好后她們便秘密去了威尼斯。
與此同時巴薩諾和格拉蒂羅已到達(dá)威尼斯,進入了法院,因?qū)徟袑㈤_始。時間一到威尼斯公爵就帶著隨從們走進來并入座。被告安東尼奧被帶進來,公爵又叫來原告夏洛克,并勸他放棄自己殘忍的要求,不要逼迫安東尼奧執(zhí)行契約??上穆蹇司褪遣宦牎_@時巴薩諾主動提出不僅支付他3千達(dá)克特,而且多付1倍,只要他愿意不再要求得到安東尼奧身上的肉。可夏洛克仍然毫不留情?!胺?,”他說,“在我一邊。根據(jù)威尼斯法律我要求嚴(yán)格依法辦事。安東尼奧與我簽訂了契約,他就應(yīng)該守約?!扒瓢?,”夏洛克心想,“這個傲慢的基督徒商人對我顯得那么輕蔑,我終于可以向他報復(fù)了?!薄拔乙蟀雌跫s辦?!彼┛┑匦χ?。
碰巧,公爵曾請了一位老練的律師就此案為他出主意,而這位律師正是給了波蒂亞建議和服飾的貝拉羅博士。在宣判眼前的案子前,公爵決定要等到那位有學(xué)問的律師趕來?!耙苍S,”他想,“這么博學(xué)多才的律師能夠找到一個挽救安東尼奧生命的辦法?!闭?dāng)他這樣斷定時,一個職員來到法庭,說他帶來一封貝拉羅博士的信。博士在信中說他因病不能親自到法庭,要求允許他的一個年輕朋友巴爾沙扎博士來辯護。公爵答應(yīng)了,請年輕的巴爾沙扎博士進入法庭。
把信帶給公爵的職員正是波蒂亞的侍女尼里莎。而那位貝拉羅博士真正是誰讀者已經(jīng)猜測到。雖然公爵對博學(xué)的律師年輕的容貌感到吃驚,但他仍讓博士替安東尼奧辯護。波蒂亞(本身是她)轉(zhuǎn)向夏洛克,請他仁慈一些?!罢l表現(xiàn)出仁慈,”她說,“誰就會使其本人和接受仁慈的一方均受到上帝賜福。仁慈為懷比戴王冠更為適合君王的身份。上帝永遠(yuǎn)是仁慈的。所有人都希望別人仁慈地對待自己,因此我們也應(yīng)該仁慈地對待別人?!笨蓪τ谒恼埱笙穆蹇酥萌糌杪??!拔椅ㄒ灰蟮?,”他說,“是按照法律應(yīng)該給我的東西。這在契約里寫得很清楚?!薄翱墒牵辈ǖ賮唵?,“難道他不能償還你借給他的錢嗎?”巴薩諾急忙插話道:“他不僅能夠償還,而且還能付得更多;我可以替他多付10倍的錢。”他懇求律師稍微曲解一下法律來袒護被告。“為了大是,”他說,“不拘小非?!薄安恍?,”波蒂亞說,“不能這樣。因為,如果我現(xiàn)在把法律拋在一邊,其他人就會照著這個不好的榜樣去做,而國家不照自己的法律辦事就會遭殃。”
夏洛克聽到這個回答高興起來,心想他現(xiàn)在一定會打贏官司了。他不禁喜形于色。“丹尼爾來主持公道啦!”他叫道?!笆堑?,丹尼爾!啊,明智年輕的法官,我多么敬重你呀!”瞧,丹尼爾曾是猶太人的一位偉大的先知,所以夏洛克想以此高度贊揚波蒂亞的公正與明智。然后波蒂亞親眼看一下契約,之后她同意說夏洛克有權(quán)得到他的1磅肉,不過仍勸他發(fā)發(fā)慈悲,說:“仁慈些吧,讓我把這契約撕掉好啦?!笨上穆蹇朔磳?,說他只愿意照契約辦事。因此波蒂亞轉(zhuǎn)向安東尼奧,請他露出胸膛,以便執(zhí)行判決。聽到這話夏洛克覺得他終于有把握向安東尼奧報復(fù)了,因律師已發(fā)出命令,他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鞍?,崇高的法官!”他大聲說?!鞍?,杰出的小伙子!”
安東尼奧心想自己就要死了,對朋友巴薩諾說了幾句訣別的話,請他告訴波蒂亞自己如何為了與她丈夫的友情而送命。巴薩諾悲哀地回答說,只要能夠挽救安東尼奧他沒有什么不愿意犧牲的,包括他的生命或甚至他的妻子。
“好啦,”波蒂亞對夏洛克說,“把你應(yīng)得的東西拿去吧。從這個男人的胸膛取走本庭依法給你的1磅肉?!毕穆蹇耸掷锬弥?,走上前去準(zhǔn)備執(zhí)行審判?!鞍。W(xué)的法官!”他叫道?!鞍。W(xué)的法官!”然后他轉(zhuǎn)向安東尼奧,說:“喂,準(zhǔn)備吧!”
但沒等他把刀刺入安東尼奧的身子波蒂亞阻止了他。“等等,”她說,“我還有話要說。契約并沒給你任何一點血,上面講得很清楚是‘1磅肉’。假如你割肉時流了一點血,那么依照威尼斯法律你所有的財產(chǎn)都要被威尼斯政府沒收?!?/p>
夏洛克一下愣住了,他到底還是報復(fù)不了安東尼奧?!胺墒悄菢右?guī)定的嗎?”他問。波蒂亞把這方面的法律規(guī)定給他看,根據(jù)這一規(guī)定,如果他違反了法律讓血流出,那么他的財產(chǎn)將被政府沒收。格拉蒂羅看見夏洛克一副狼狽相,譏諷地叫道:“啊,博學(xué)的法官!注意,猶太人——一位博學(xué)的法官!”
這時夏洛克記起巴薩諾曾提出償還3倍[4]的錢,心想他至少可以肯定把那筆錢拿到手?!澳敲次医邮苣愕奶嶙h?!彼麑Π退_諾說。“還我3倍的借款就放他走?!卑退_諾見安東尼奧免于一死,欣喜若狂,立即把錢遞給夏洛克,可被波蒂亞阻止?!安恍校恍?!夏洛克只能接受處罰——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的處罰。”這樣一來,夏洛克要求嚴(yán)格執(zhí)法,結(jié)果卻對他自己不利?!鞍?,猶太人,”格拉蒂羅又諷刺地叫道,“一位正直的法官!一位博學(xué)的法官!”
可是波蒂亞還沒有跟這個猶太人了結(jié)?!暗鹊?!”她說?!坝幸粭l法律規(guī)定,假如某外國人企圖謀殺一個威尼斯公民,那么他一半的財產(chǎn)要歸該公民,另一半歸政府。公爵還可以給予任何他認(rèn)為恰當(dāng)?shù)膽土P。所以向他跪下請求憐憫吧?!毕穆蹇藙偛胚€對給予安東尼奧仁慈的請求充耳不聞,現(xiàn)在怎么能指望別人憐憫他。不過作為基督徒的公爵卻比這個猶太放債人仁慈?!盀榱俗屇忝靼孜覀兊木衽c你的多么不同,”他說,“我在你求饒前就恕你死罪。但你一半財產(chǎn)得歸安東尼奧,另一半歸政府?!边@時善良的商人安東尼奧也表現(xiàn)出仁慈之心來?!拔也粫穆蹇说呢敭a(chǎn),”他說,“但夏洛克要成為一名基督徒。”夏洛克被迫簽一份契約,必須在臨死時將他的錢財留給女兒杰西卡和女婿洛倫佐,他們也是安東尼奧的朋友。杰西卡不久前離開了父親,與情人洛倫佐秘密結(jié)婚,為此夏洛克剝奪了她的繼承權(quán)。他現(xiàn)在別無選擇,只能按法庭的要求辦。“我不舒服,”他沮喪地叫道,“讓我回去吧。請隨后把契約送來,我會簽的?!币虼斯舴畔穆蹇俗吡耍笮萃?。
在審判當(dāng)中,雖然巴薩諾和他的朋友們?yōu)槁蓭煹哪贻p有為、博學(xué)多才感到驚異,但誰也沒猜想到他就是波蒂亞,因為她把自己的外表和聲音都裝扮得很巧妙。審判結(jié)束后,巴薩諾和安東尼奧急于要為后者獲救表示感激。“請接受本應(yīng)給夏洛克的3千達(dá)克特錢吧?!卑矕|尼奧懇求道。但波蒂亞不愿接受。
然而當(dāng)巴薩諾再次一定要她接受什么表示感激的紀(jì)念品時,波蒂亞忽然想到捉弄丈夫一下?!凹热荒阋辉賵猿?,”她說,“就把你的手套,和”(她見巴薩諾取下手套露出手來)“你手上的那枚戒指,作為你友誼的標(biāo)志。”巴薩諾聽說要他的戒指,不禁把手抽開,因為這正是波蒂亞答應(yīng)他求婚時給他的那枚戒指。他真誠地保證過與它永不分離。所以他最初假裝說禮物太小,不值得送人。波蒂亞仍然堅持要,他便說是自己妻子的,她讓他保證過與它永不分離?!斑@個,”波蒂亞說,“是男人們不想送禮時常用的借口。你妻子知道了我多么應(yīng)該得到這枚戒指,是不會生你很久氣的?!?/p>
波蒂亞(與她的書記員尼里莎)正要離開,這時安東尼奧勸巴薩諾把戒指給她。巴薩諾為自己顯得忘恩負(fù)義感到不好意思,跟上去把戒指給她。尼里莎也狡猾地勸格拉蒂羅把戒指給自己——那也是他從她那里得到并保證與它永不分離的。
離開威尼斯后,波蒂亞和尼里莎急忙趕在自己丈夫之前回到貝爾蒙特。她們一到達(dá)就脫去偽裝,再穿上自身的衣服,等待丈夫歸來。不久兩人帶著安東尼奧走進來。巴薩諾問候過妻子后,馬上介紹了安東尼奧?!斑@就是那位幫了我大忙的朋友,”他說,“我對他感激不盡?!碑?dāng)波蒂亞把安東尼奧迎進屋時,他們看見格拉蒂羅和尼里莎正在屋角爭吵?!笆裁?!”波蒂亞叫道,“已經(jīng)吵起來了?怎么回事?”“是關(guān)于尼里莎給我的那個戒指,”格拉蒂羅解釋說,“那戒指沒多大價值,上面刻著‘愛我不分離’?!薄拔疑鷼獠皇且驗榻渲钢靛X,”尼里莎回答,“而是因為格拉蒂羅真誠保證過要珍藏好它,可現(xiàn)在他卻把它送給了一個法官的書記員。他絕不應(yīng)該那樣違反諾言的?!?/p>
這時波蒂亞決定也跟丈夫開個玩笑?!鞍Γ彼f,“當(dāng)然是格拉蒂羅不對了,那么輕易把妻子的第一件禮物送掉——我也給了自己丈夫一枚戒指,讓他發(fā)誓珍藏好。假如他把戒指給了別人,我真會跟他生氣的。”格拉蒂羅插話道:“可我老爺巴薩諾確實也把他的戒指送了人——送給了求他要的那個法官。然后法官的書記員就求我也把戒指給他?!?/p>
聽到這話波蒂亞假裝很生氣,問巴薩諾:“你送的那枚戒指?但愿不是我給你的那枚吧?”
巴薩諾看見妻子生氣非??鄲溃坏貌徽J(rèn)錯?!爸灰忝靼孜叶嗝床磺樵杆偷裟敲督渲?,我送給了誰,為什么要送,你就會原諒我那樣做了。”
可仍裝著生氣的波蒂亞說,無疑是某個女人得到了他的戒指。
巴薩諾心想自己真的傷害了波蒂亞的感情,便表明他是為感激法官救了安東尼奧的命才那樣做的。
“你要是也在那兒,”他補充道,“我想你會讓我把戒指給他的。”
安東尼奧想到若不是因為他與夏洛克簽訂的那份契約,便沒有理由送掉戒指,于是他難過地對波蒂亞說:“這些爭吵不幸都是由我引起的。我曾答應(yīng)用生命作抵押為你丈夫借到錢,要不是那位得到戒指的人相助,我已死了。我現(xiàn)在愿意再次拿生命打睹,你丈夫再也不會對你背信棄義了?!薄斑@事別太當(dāng)真啦,”波蒂亞回答,“不過我愿意接受你作為他誠信的證明?!比缓笏龔奶岚锶〕鼋渲福a充道:“那么把這個給他吧,讓他比那枚戒指保管得更好些!”于是安東尼奧把戒指遞給巴薩諾,他看著它,吃驚地發(fā)現(xiàn)正是他送掉的那枚戒指。這時波蒂亞把貝拉羅博士寫的信給他看,他才明白了那位博學(xué)多才的律師不是別人正是他妻子本人。他感到非常寬慰,因為波蒂亞生氣只是為了開開玩笑;而他更高興的是自己妻子憑著勇氣和智慧,挽救了他朋友安東尼奧的生命。
安東尼奧還有好消息在后面呢。波蒂亞把剛收到的信交給這位商人。從這些信中安東尼奧得知,他原以為失去的船已載著豐富的貨物回到威尼斯。安東尼奧又成了一位富裕的人。這個威尼斯商人的奇特故事到此幸運地結(jié)束了,商人安東尼奧得到了好消息,妻子和丈夫們笑話著那個關(guān)于戒指的玩笑?!霸谖矣猩辏备窭倭_說,“恐怕再沒有什么比珍藏好尼里莎的戒指更惱火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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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意大利港市。
[2]達(dá)克特,舊時在歐洲許多國家通用的金幣或銀幣名。
[3]阿拉貢,曾是一小王國。
[4]此處原文似有誤,因前面說的是10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