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生第十九

〔釋文〕以義名篇。全生之道也。如此之類，世有之矣。

〔釋文〕無離力智反，下同。大甚音泰。生之來不能卻，其去不能止。

〔注〕非我所制，則無為有懷于其間。

〔疏〕生死去來，委之造物，妙達斯原，故無所惡。悲夫！世之人以為養(yǎng)形足以存生。

〔注〕故彌養(yǎng)之而彌失之。

〔疏〕夫壽夭去來，非己所制，而世俗之人，不悟斯理，貪多資貨，厚養(yǎng)其身，妄謂足以存生，深可悲嘆。而養(yǎng)形果不足以存生。

〔注〕養(yǎng)之彌厚，則死地彌至。

〔疏〕厚養(yǎng)其形，彌速其死，故決定不足以存生。則世奚足為哉！

〔注〕莫若放而任之。

〔疏〕夫馳逐物境，本為資生，生既非養(yǎng)所存，故知世間物務(wù)何足為也！雖不足為而不可不為者，其為不免矣。

〔注〕性分各自為者，皆在至理中來，故不可免也。是以善養(yǎng)生者從而任之。

〔疏〕分外之事，不足為也；分內(nèi)之事，不可不為也。夫目見耳聽、足行心知者，稟之性理，雖為無為，故不務(wù)免也。夫欲免為形者莫如棄世，棄世則無累，無累則正平，正平則與彼更生，更生則幾矣。

〔注〕更生者，日新之謂也。付之日新，則性命盡矣。

〔疏〕幾，盡也。更生，日新也。夫欲有為養(yǎng)形者，無過棄卻世間分外之事。棄世則無憂累，無憂累則合于正真平等之道，平正則冥于日新之變，故能盡道之玄妙。

〔釋文〕則幾徐其依反。事奚足棄而生奚足遺？棄事則形不勞，遺生則精不虧。

〔注〕所以遺棄之。

〔疏〕人世虛無，何足捐棄？生涯空幻，何足遺忘？故棄世事則形逸而不勞，遺生涯則神凝而不損也。夫形全精復(fù)，與天為一。

〔注〕俱不為也。

〔疏〕夫形全不擾，故能保完天命；精固不虧，所以復(fù)本還原。形神全固，故與玄天之德為一。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

〔注〕無所偏為，故能子萬物。

〔疏〕夫二儀無心而生化萬物，故與天地合德者，羣生之父母。合則成體，散則成始。

〔注〕所在皆成，無常處。

〔疏〕夫陰陽混合，則成體質(zhì)，氣息離散，則反于未生之始。

〔釋文〕常處昌慮反。形精不虧，是謂能移；

〔注〕與化俱也。

〔疏〕移者，遷轉(zhuǎn)之謂也。夫不勞于形，不虧其精者，故能隨變?nèi)位c物俱遷也。精而又精，反以相天。

〔注〕還輔其自然也。

〔疏〕相，助也。夫遣之又遣，乃曰精之又精，是以反本還元，輔于自然之道也。

〔釋文〕相天息亮反。，姓尹，名喜，字公度，為函谷關(guān)令，故曰關(guān)令尹真人，是老子弟子，懷道抱德，故御寇詢之也。窒，塞也。夫至極圣人，和光匿燿，潛伏行世，混跡同塵，不為物境障礙，故等虛室，空而無塞。本亦作「空」字。

〔釋文〕關(guān)尹李云：關(guān)令尹喜也。不窒珍悉反。蹈火不熱，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栗。

〔注〕至適，故無不可耳，非物往可之。

〔疏〕冥于寒暑，故火不能災(zāi)；一于高卑，故心不恐懼。

〔釋文〕蹈火徒報反。請問何以至于此？」

〔疏〕總結(jié)前問意也。，物奚自入焉！

〔疏〕是者，指斥以前圣人也。自，從也。若是者，其保守自然之道，全而不虧，其心神凝照，曾無閑（卻）[郄]，故世俗事物，何從而入于靈府哉！

〔釋文〕無（卻）[郄]去逆反。然則開天者，性之動也；開人者，知之用也。

〔疏〕郭注云：「不慮而知，開天者也；知而后感，開人者也。然則開天者，性之動；開人者，知之用?！构弥?，無勞更釋。

〇典案：碧虛子校引劉得一本「人之天」作「人之人」。開天者德生。

〔注〕性動者遇物而當足則忘余，斯德生也。開人者賊生。

〔注〕知用者從感而求，勌而不已，斯賊生也。

〔疏〕夫率性而動，動而常寂，故德生也；運智御世，為害極深，故賊生也。老經(jīng)云：「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德也。」不厭其天，不忽于人。

〔注〕任其天性而動，則人理亦自全矣。

〔疏〕常用自然之性，不厭天者也；任智自照于物，斯不忽人者也。

〔釋文〕不厭李于艷反。徐于瞻反。民幾乎以其真！」

〔注〕民之所患，偽之所生，常在于知用，不在于性動也。

〔疏〕幾，盡也。因天任人，性動智用，既而人天無別，知用不殊，是以率土盡真，蒼生無偽者也。

〔釋文〕幾乎音機?；蛞羝?。多，所承之蜩，十失其一也。

〇典案：注「少」舊作「多」。道藏注疏本誤同?！杆в唷?，與正文「則失者十一」義殊相反。御覽九百四十四引注正作「所失愈少也」，世德堂本。今據(jù)正。累五而不墜，猶掇之也。

〔注〕停審之至，故乃無所復(fù)失。

〔疏〕累五丸于竿頭，一無墜落，停審之意，遂到于斯。是以承蜩蟬猶如俛拾。吾處身也，若厥株拘；吾執(zhí)臂也，若槁木之枝；

〔注〕不動之至。

〔疏〕拘，謂斫殘枯樹枝也。執(zhí)，用也。我安處身心，猶如枯樹，用臂執(zhí)竿，若槁木之枝，凝寂停審，不動之至。斯言有道，此之謂也。

〔釋文〕若厥本或作「橛」，同。其月反。株音誅。拘其俱反。郭音俱。李云：厥，豎也，豎若株拘也。若槁苦老反。雖天地之大，萬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

〔疏〕二儀極大，萬物甚多，而運智用心，唯在蜩翼，蜩翼之外，無他緣慮也。吾不反不側(cè)，不以萬物易蜩之翼，何為而不得！」

〔注〕遺彼，故得此。

〔疏〕反側(cè)，猶變動也。外息攀緣，內(nèi)心凝靜，萬物雖衆(zhòng)，不奪蜩翼之知，是以事同拾芥，何為不得也？蜩，妙凝神鬼。而尼父勉勖門人，故云「痀僂丈人之謂」也。

〔釋文〕不分如字。

〇俞樾曰：「凝」當作「疑」。下文「梓慶削木為鐻，鐻成，見者驚猶鬼神」，即此所謂「乃疑于神」也。列子黃帝篇正作「疑」，張湛注曰：意專則與神相似者也。可據(jù)以訂正。

〇馬敘倫曰：云谷雜記引蘇軾曰：蜀本莊子云「用志不分，乃疑于神」，此與易「陰疑于陽」、禮「使人疑于夫子」同，今四方本皆作「凝」。尋下文「器之所以疑神者」，字正作「疑」?！敢伞辜磾M度之擬初文。典案：「疑」讀曰「擬」。周官司服鄭注：「疑」之言擬也。史記平準書「人徒之費擬于南夷」，漢書食貸志「擬」作「疑」；天地篇「子非夫博學以擬圣」，淮南子俶真篇作「于是博學以疑圣」，皆其比也。顏淵問仲尼曰：「吾嘗濟乎觴深之淵，津人操舟若神。

〔疏〕觴深，淵名也。其狀似桮，因以為名，在宋國也。津人，謂津濟之人也。操，捉也。顏回嘗經(jīng)行李，濟渡斯淵，而津人操舟，甚有方便，其便辟機巧，妙若神鬼。顏回怪之，故問夫子。

〇典案：御覽七百六十八引「吾」作「回」，「淵」作「泉」，唐人避高祖諱改之也；三百九十五引作「淵」，當是別本。「濟」，三百九十五引作「游」。

〔釋文〕操舟七曹反。下章同。吾問焉曰：『操舟可學邪？』曰：『可。善游者數(shù)能。

〔注〕言物雖有性，亦須數(shù)習而后能耳。

〔疏〕顏回問：可學否？答曰：好游涉者數(shù)習則能。夫物雖稟之自然，亦有習以成性者。

〇典案：「善游者數(shù)能」，文不成義。注「亦須數(shù)習而后能耳」，是郭所見本作「數(shù)習而后能也」。疑今本「數(shù)」下?！噶暥蟆谷帧０滋灰鳌笖?shù)習而后能」，與郭注合，是其證。列子黃帝篇此上有「能游者可教也」，疑莊子脫之。

〔釋文〕數(shù)能音朔。注、下同。若乃夫沒人，則未嘗見舟而便操之也?！?

〔注〕沒人，謂能鶩沒于水底。

〔疏〕注云，謂鶩沒水底。鶩，鴨子也。謂津人便水，沒入水下，猶如鴨鳥沒水，因而捉舟。

〔釋文〕鶩音木，鴨也。吾問焉而不吾告，敢問何謂也？」」竝作「昏」。所要一遙反。其巧一也，而有所矜則重外也。凡外重者內(nèi)拙?！?

〔注〕夫欲養(yǎng)生全內(nèi)者，其唯無所矜重也。

〔疏〕夫射者之心，巧拙無二，為重于外物，故心有所矜，只為貴重黃金，故內(nèi)心昏拙，豈唯在射，萬事亦然。稅反。李尋恚反、信醉反，或蘇忽反。帚也。亦何聞于夫子絕句?！梗疲耗湟?。視其羸瘦在后者，匿著牢中養(yǎng)之也。威公曰：「何謂也？」

〔疏〕未悟田開之言，故更發(fā)疑問。田開之曰：「魯有單豹者，巖居而水飲，不與民共利，行年七十而猶有嬰兒之色；不幸遇餓虎，餓虎殺而食之。

〔疏〕姓單，名豹，魯之隱者也。巖居飲水，不爭名利，雖復(fù)年齒長老，而形色不衰。久處山林，忽遭餓虎所食。

〔釋文〕單豹音善。李云：單豹，隱人姓名也。而水飲元嘉本作「飲水」。

〇馬敘倫曰：「水」當依御覽七百二十作「谷」，淮南人間訓(xùn)亦作「谷」。典案：馬說是也。有張毅者，高門縣薄無不走也，行年四十而有內(nèi)熱之病以死。

〔疏〕姓張，名毅，亦魯人也。高門，富貴之家也?？h薄，垂簾也。言張毅是流俗之人，追奔世利，高門甲第，朱戶垂簾，莫不馳驟參謁，趨走慶吊。形勞神弱，困而不休，于是內(nèi)熱發(fā)背而死。

〇碧虛子校引劉得一本「高」上有「見」字。典案：劉本是也。淮南子人間篇「張毅好恭，過宮室廊廟必趨，見門閭聚衆(zhòng)必下」，即用此事。文雖各異，「門閭」上有「見」字，可為旁證。又案：「無不走也」，文選幽通賦注引作「無不趨義也」。

〔釋文〕縣音玄。

〇典案：文選幽通賦注、御覽七百二十引「縣」作「懸」，古今字。薄司馬云：簾也。無不走也司馬云：走，至也。言無不至門奉富貴也。李云：走，往也。

〇俞樾曰：「無不走也」，語意未明。司馬云，走，至也。言無不至門奉富貴也。亦殊迂曲?！缸摺鼓恕溉ぁ怪畨淖?。文選幽通賦李注引此文曰「有張毅者，高門縣薄無不趣義也」，字正作「趣」，但衍「義」字耳。呂覽必已篇曰「張毅好恭，門閭帷薄聚居衆(zhòng)無不趨」，高注曰：過之必趨?；茨先碎e篇曰「張毅好恭，過宮室廊廟必趨，見門閭聚衆(zhòng)必下，廝徒馬圉，皆與伉禮，然不終其壽，內(nèi)熱而死」，其義更明。莊子文不僃，故學者莫得其解。豹養(yǎng)其內(nèi)而虎食其外，毅養(yǎng)其外而病攻其內(nèi)，此二子者，皆不鞭其后者也?！?

〔注〕夫守一方之事至于過理者，不及于會通之適也。鞭其后者，去其不及也。

〔疏〕單豹寡欲清虛，養(yǎng)其內(nèi)德，而虎食其外；張毅交游世貴，養(yǎng)其形骸，而病攻其內(nèi)以死。此二子各滯一邊，未為折中，故并「不鞭其后」也。

〔釋文〕去其起呂反。節(jié)，袵席之上，恣其淫蕩，動之死地，萬無一全。舉世皆然，深為罪過。

〇典案：碧虛子校引江南古藏本「取」作「最」。御覽四百五十九引「過也」上有「知之」二字，義較長。

〔釋文〕袵而甚反。徐而鴆反。李云：臥衣也。鄭注禮記云：臥席也。動皆之死地一本無「地」字。不冒音墨。車也。聚僂，棺槨也。為彘謀者，不如置之圈內(nèi)，食之糟糠，不用白茅，無勞彫俎。自為謀，則茍且生時有乘軒戴冕之尊，死則置于棺中，載于楯車之上，則欲得為之。為彘謀則去白茅、彫俎，自為謀則取于軒冕楯車，而異彘者何也？此蓋顛倒愚癡，非達生之性也。

〇典案：碧虛子校引張潛夫本「所異」上有「其」字。

〔釋文〕為彘于偽反。下「自為」、「為彘」同。食以音嗣。穅音康。糟音遭。錯之七故反，置也。又如字。本又作「措」。腞音直轉(zhuǎn)反以象菲帷幬尉也」。「柳」、「蔞」、「縷」、「僂」，并字異而義同。呂氏春秋節(jié)喪篇「僂翣以督之」，其字亦作「僂」。釋文所引或說，以「僂」為蔞翣字，是也。余說皆失之。悶之貌。既見鬼，憂惶而歸，遂成病患，所以不出。

〔釋文〕去反一本作「公反」。誒于代反。郭音熙。說文云：可惡之辭也。李呼該反。一音哀。詒吐代反。郭音怡。李音臺。司馬云：懈倦貌。李云：誒詒，失魂魄也。數(shù)日所主反。司馬本作「數(shù)月」。齊士有皇子告敖者曰：「公則自傷，鬼惡能傷公？

〔疏〕姓皇子，字告敖，齊之賢人也。既聞公有病，來問之，云：公妄系在心，自遭傷?。还碛泻瘟?，而能傷公？欲以正理，遣其邪病也。

〔釋文〕皇子告敖如字。司馬云：皇，姓。告敖，字；齊之賢士也。

〇俞樾曰：廣韻六止「子」字注：復(fù)姓十一，莊子有皇子告敖。則以「皇子」為復(fù)姓。列子湯問篇末載錕鋙劍火浣布事，云「皇子以為無此物」，殆即其人也。

〇典案：御覽三百九十一引「敖」作「傲」。鬼惡音烏。夫忿滀之氣，散而不反，則為不足；

〔疏〕夫人忿怒，則滀聚邪氣，于是精魂離散，不歸于身，則心虛弊犯神，道不足也。

〔釋文〕忿拂粉反。李房粉反。滀敕六反。之氣散而不反則為不足李云：忿，滿也。滀，結(jié)聚也。精神有逆，則陰陽結(jié)于內(nèi)，魂魄散于外，故曰不足。上而不下，則使人善怒；下而不上，則使人善忘；不上不下，中身當心，則為病。」

〔疏〕夫邪氣上而不下，則上攻于頭，令人心中怖懼，郁而好怒；下而不上，陽伏陰散，精神恍惚，故好忘也。夫心者，五藏之主，神靈之宅，故炁當身心則為病。

〇典案：御覽八百八十三引作「不上不下者，中身當心，則為病耳」。

〔釋文〕上時掌反。下同。而不下則使人善怒下而不上則使人善忘亡尚反。李云：陽散陰凝，故怒；陰發(fā)陽伏，故忘也。不上不下中丁仲反。身當心則為病李云：上下不和，則陰陽爭而攻心，心，精神主，故病也。反。蠪音龍，又音聾。躍之司馬云：倍阿，神名也。鮭蠪，狀如小兒，長一尺四寸，黑衣，赤幘，大冠，帶劍持戟。西北方之下者，則泆陽處之。

〔疏〕豹頭馬尾，名曰泆陽。

〔釋文〕泆陽音逸。司馬云：泆陽，豹頭馬尾，一作狗頭。一云：神名也。水有罔象。

〔疏〕注云：狀如小兒，黑色赤衣，大耳長臂，名曰罔象。

〔釋文〕罔象如字。司馬本作「無傷」，云：狀如小兒，赤黑色，赤爪，大耳，長臂。一云：水神名。丘有峷。

〔疏〕其狀如狗，有角，身有文彩。

〔釋文〕峷本又作「莘」，所巾反，又音臻。司馬云：狀如狗，有角，文身五采。山有夔。

〔疏〕大如牛，狀如鼓，一足行也。

〔釋文〕夔求龜反。司馬云：狀如鼓而一足。野有彷徨。

〔疏〕其狀如蛇，兩頭，五采。

〔釋文〕方音傍。本亦作「彷」，同?；时疽嘧鳌羔濉?，同。司馬云：方皇，狀如蛇，兩頭，五采文。澤有委蛇。」公曰：「請問，委蛇之狀何如？」

〔疏〕桓公見鬼，本在澤中，既聞委蛇，故問其狀。

〔釋文〕委于危反，又如字?；首釉唬骸肝?，其大如轂，其長如轅，紫衣而朱冠。其為物也，惡聞雷車之聲，則捧其首而立。見之者殆乎霸?！够腹t然而笑曰：「此寡人之所見者也?！?

〔疏〕辴，喜笑貌也。殆，近也。若見委蛇，近為霸主?；腹?wù)f，大笑歡之：我所見正是此也。

〇典案：御覽八百七十二引「則」上有「見人」二字；八百十三引「殆」上有「其」字。

〔釋文〕朱冠司馬本作「俞冠」，云：俞國之冠也，其制似螺。惡聞雷烏路反。捧芳勇反。

〇典案：御覽八百七十二引「捧」作「舉」。其首司馬本同。一本作「手」。辴敕引反。徐敕一反。又敕私反。司馬云：笑貌。李云：大笑貌。于是正衣冠與之坐，不終日而不知病之去也。

〔注〕此章言憂來而累生者，不明也?；既ザ缘谜撸_理也。

〔疏〕聞?wù)f委蛇，情中暢適，于是整衣冠，共語論，不終日而情抱豁然，不知疾病從何而去也。紀渻子為王養(yǎng)鬭雞。

〔疏〕姓紀，名渻子，亦作「消」字，隨字讀之。為齊王養(yǎng)雞，擬鬭也。此章明不必稟生知自然之理，亦有積習以成性者。

〔釋文〕紀渻所景反。徐所幸反。人姓名也。一本作「消」。為于偽反。王司馬云：齊王也。

〇俞樾曰：列子黃帝篇亦載此事，云：「紀渻子為周宣王養(yǎng)鬭雞」，則非齊王也。十日而問：「雞已乎？」曰：「未也，方虛憍而恃氣。」

〔疏〕養(yǎng)經(jīng)十日堪鬭乎？答曰：始性驕矜，自恃意氣，故未堪也。

〔釋文〕虛憍居喬反，又巨消反。李云：高也。司馬云：高仰頭也。十日又問，曰：「未也，猶應(yīng)向景?！?

〔疏〕見聞他雞，猶相應(yīng)和，若形聲影響也。

〔釋文〕猶應(yīng)應(yīng)對之應(yīng)。下同。向許丈反。本亦作「響」。景于領(lǐng)反，又如字。李云：應(yīng)響鳴，顧景行。十日又問，曰：「未也，猶疾視而盛氣?！?

〔疏〕顧視速疾，意氣強盛，心神尚動，故未堪也。十日又問，曰：「幾矣。雞雖有鳴者，已無變矣。

〔疏〕幾，盡也。都不驕矜，心神安定，雞雖有鳴，已無變慴，養(yǎng)雞之妙，理盡于斯。望之似木雞矣，其德全矣，異雞無敢應(yīng)者，反走矣?！?

〔注〕此章言養(yǎng)之以至于全者，猶無敵于外，況自全乎？

〔疏〕神識安閑，形容審定，遙望之者，其猶木雞，不動不驚，其德全具。他人之雞，見之反走，天下無敵，誰敢應(yīng)乎！

〇碧虛子校引文如海、劉得一本「者」上有「見」字。馬敘倫曰：當依文、劉本補「見」字。「見者」應(yīng)屬下讀。，遂使激湍騰沫四十里，至于水族，尚不能游，況在陸生，如何可涉？

〇典案：御覽五十八、三百九十五、九百三十二引竝作「流沫三十里」，列子黃帝篇同?！杆摹挂伞溉怪F也。

〔釋文〕呂梁司馬云：河水有石絕處也。今西河離石西有此縣絕，世謂之黃梁?；茨献釉唬汗耪啐堥T未鑿，河出孟門之上也?？h水音玄。三十仞音刃。七尺曰仞。流沫音末。黿音元。鼉徒多反?；蛞籼?。鱉字又作「鱉」，必滅反。見一丈夫游之，以為有苦而欲死也，使弟子并流而拯之。

〔疏〕激湍沸涌，非人所能游，忽見丈夫，謂之遭溺而困苦，故命弟子隨流而拯接之。

〇典案：御覽三百五十九引「見」作「有」。

〔釋文〕有苦如字。司馬云：病也。拯之拯救之拯。數(shù)百步而出，被發(fā)行歌而游于塘下。

〔疏〕塘，岸也。既安于水，故散發(fā)而行歌，自得逍遙，遨游岸下。

〇典案：既出水，不得復(fù)言「游」?！赣巍巩敒椤赣巍?，涉上「游」字而誤也。御覽三百九十五引正作「游」，當從之。

〔釋文〕數(shù)百所主反。被發(fā)皮寄反。行歌司馬本作「行道」。道，常行之道也。水如磨齊也。郭云：磨翁而旋入者，齊也。

〇典案：列子黃帝篇「齊」作「齋」。與汩胡忽反。司馬云：涌波也。郭云：回伏而涌出者，汩也。從水之道而不為私焉。

〔注〕任水而不任己。

〔疏〕隨順于水，委質(zhì)從流，不使私情，輒懷違拒。從水尚爾，何況唯道是從乎！此吾所以蹈之也?！?

〔疏〕更無道術(shù)，理盡于斯。

〇典案：御覽三百九十五引「之」作「水」?？鬃釉唬骸负沃^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

〔疏〕未聞斯旨，請重釋之。曰：「吾生于陵而安于陵，故也；長于水而安于水，性也；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

〔注〕此章言人有偏能，得其所能而任之，則天下無難矣。用夫無難以涉乎生生之道，何往而不通也？

〔疏〕此之三義，并釋于前，無勞重解也。梓慶削木為鐻，鐻成，見者驚猶鬼神。

〔注〕不似人所作也。

〔疏〕姓梓，名慶，魯大匠也。亦云：梓者，官號。鐻者，樂器，似夾鍾。亦言：鐻似虎形，刻木為之。彫削巧妙，不類人工，見者驚疑，謂鬼神所作也。

〇典案：御覽五百三十引「木」上有「大」字。

〔釋文〕梓音子。慶李云：魯大匠也。梓，官名。慶，其名也。

〇俞樾曰：春秋襄四年左傳「匠慶謂季文子」，杜注：匠慶，魯大匠。即此梓慶。鐻音據(jù)。司馬云：樂器也，似夾鍾。魯侯見而問焉，曰：「子何術(shù)以為焉？」

〔疏〕魯侯見其神妙，怪而問之：汝何道術(shù)為此鐻焉？」

〇典案：御覽五百三十引作「子一何巧矣，何術(shù)以至此」。御覽引書多刪削，少增益，疑今本?！盖梢印苟?。對曰：「臣工人，何術(shù)之有？雖然，有一焉。臣將為鐻，未嘗敢以耗氣也，必齊以靜心。

〔疏〕梓答云：臣是工巧材人，有何藝術(shù)？雖復(fù)如是，亦有一法焉。臣欲為鐻之時，未嘗輒有攀緣，損耗神氣，必齊戒清潔，以靜心靈也。

〔釋文〕秏呼報反。司馬云：損也。氣李云：氣耗則心動，心動則神不專也。齊三日，而不敢懷慶賞爵祿；

〔疏〕心跡既齊，凡經(jīng)三日，至于慶吊賞罰，官爵利祿，如斯之事，并不入于情田。齊五日，不敢懷非譽巧拙；

〔疏〕齊日既多，心靈漸靜，故能非譽雙遣，巧拙兩忘。

〔釋文〕非譽音余。齊七日，輒然忘吾有四枝形體也。當是時也，無公朝。

〔注〕視公朝若無，則跂慕之心絕矣。

〔疏〕輒然，不敢動貌也。齊潔既久，情義清虛，于是百體四肢，一時忘遣，輒然不動，均于枯木。既無意于公私，豈有懷于朝廷哉！

〔釋文〕輒然丁協(xié)反。輒然，不動貌。無公朝直遙反。注同。其巧專而外骨消。

〔注〕性外之事去也。

〔疏〕滑，亂也。專精內(nèi)巧之心，消除外亂之事。

〔釋文〕骨消如字。本亦作「滑消」。然后入山林，觀天性，形軀至矣，然后成，見鐻，然后加手焉。不然則已。

〔注〕必取材中者也。

〔疏〕外事既除，內(nèi)心虛靜，于是入山林，觀看天性好木，形容軀貌至精妙，而成事堪為鐻者，然后就手加工焉。若其不然，則止而不為。

〇典案：「形軀至矣」，藝文類聚四十四引作「形區(qū)別矣」，御覽五百七十五引作「區(qū)別見」。

〔釋文〕成見賢遍反。材中丁仲反。則以天合天。

〔注〕不離其自然也。

〔疏〕機變雖加人工，木性常因自然，故以合天也。器之所以疑神者，其是與？」

〔注〕盡因物之妙，故乃疑是鬼神所作也。

〔疏〕所以鐻之微妙，疑似鬼神者，只是因于天性，順其自然，故得如此。此章明順理則巧若神鬼，性乖則心勞而自拙也。

〇典案：御覽五百三十引「疑」作「凝」。碧虛子校引江南古藏本「其」下有「由」字。馬敘倫曰：當依江南古藏本補。案：馬說是也。

〔釋文〕是與音余。東野稷以御見莊公，進退中繩，左右旋中規(guī)。莊公以為文弗過也。

〔疏〕姓東野，名稷，古之善御人也，以御事魯莊公。左右旋轉(zhuǎn)，合規(guī)之圓；進退抑揚，中繩之直。莊公以為組繡織文，不能過此之妙也。

〇典案：御覽七百四十六引作「周旋中規(guī)」。

〔釋文〕東野稷李云：東野，姓；稷，名也。司馬云：孫卿作「東野畢」。以御見賢遍反。下同。莊公李云：魯莊公也。或云：內(nèi)篇曰「顏闔將傅衛(wèi)靈公太子，問于蘧伯玉」，則不與魯莊同時，當是衛(wèi)莊公。

〇俞樾曰：荀子哀公篇載此事，莊公作定公，顏闔作顏淵，則為魯定公矣。中繩丁仲反。下同。文弗過也司馬云：謂過織組之文也。

〇錢大昕曰：呂氏春秋適威篇作「以為造父弗過也」。「文」蓋「父」之誤。典案：錢說是也。造父，周穆王臣。古稱善御，故以為此。荀子哀公篇、韓詩外傳二、新序雜事五、家語顏回篇皆載此事，亦竝言「造父」。御覽七百四十六引此文正作「造父弗過也」，尤其塙證矣。惟司馬注已云「謂過織組之文也」，是其敚誤已在晉前。使之鉤百而反。

〔疏〕任馬旋回，如鉤之曲，百度反之，皆復(fù)其跡。

〔釋文〕使之鉤百而反司馬云：稷自矜其能，圓而驅(qū)之，如鉤復(fù)跡，百反而不知止。顏闔遇之，入見曰：「稷之馬將敗?！构芏粦?yīng)。

〔疏〕姓顏，名闔，魯之賢人也。入見，莊公初不信，故密不應(yīng)焉。

〔釋文〕顏闔戶臘反。元嘉本作「廅」。崔同。少焉，果敗而反。公曰：「子何以知之？」

〔疏〕少時之頃，馬困而敗，公問顏生，何以知此？曰：「其馬力竭矣，而猶求焉，故曰敗?！?

〔注〕斯明至當之不可過也。

〔疏〕答：馬力竭盡，而求其過分之能，故知必敗也。非唯車馬，萬物皆然。工倕旋而蓋規(guī)矩，指與物化，而不以心稽。

〔疏〕旋，規(guī)也。規(guī)，圓也?；?，留也。倕是堯時工人，稟性極巧，蓋用規(guī)矩，手隨物化，因物施巧，不稽留也。

〔釋文〕工倕音垂，又音睡。旋而蓋矩指與物化而不以心稽音雞。司馬本「矩」作「瞿」，云：工倕，堯工巧人也。旋，圓也。瞿，句也。倕工巧任規(guī)，以見為圓，覆蓋其句指，不以施度也。是與物化之，不以心稽留也。故其靈臺一而不桎。

〔注〕雖工倕之巧，猶任規(guī)矩。此言因物之易也。

〔疏〕任物因循，忘懷虛淡，故其靈臺凝一，而不桎梏也。

〔釋文〕不桎之實反。司馬云：閡也。之易以豉反。忘足，屨之適也；忘要，帶之適也；

〔注〕百體皆適，則都忘其身也。

〔釋文〕足屨九住反。要帶一遙反。知忘是非，心之適也；

〔注〕是非生于不適耳。

〔疏〕夫有履有帶，本為足為要。今既忘足要，履帶理當閑適。亦猶心懷憂戚，為有是非；今則知忘是非，故心常適樂也。

〇碧虛子校引張君房本、文如海本「知」作「口」。典案：作「口」義太淺薄，張、文本非是。又案：此當以「忘足」為句，「屨之適也」為句，「忘要」為句，「帶之適也」為句，謂所以忘足忘要者，以屨帶之適耳。疏非。不內(nèi)變，不外從，事會之適也。

〔注〕所遇而安，故無所變從也。

〔疏〕外智凝寂，內(nèi)心不移，物境虛空，外不從事，乃契會真道，所在常適。始乎適而未嘗不適者，忘適之適也。

〔注〕識適者猶未適也。

〔疏〕始，本也。夫體道虛忘，本性常適，非由感物而后歡娛，則有時不適，本性常適，故無往不歡也。斯乃忘適之適，非有心適。遇斯之運命？」

〔釋文〕踵門章勇反。司馬云：至也。而詫敕駕反，又呼駕反。郭都駕反。司馬云：告也。李本作「托」，云：屬也。子扁慶子音篇，又符殄反。李云：扁，姓；慶子，字也。臨難乃旦反。賓于必刃反。惡遇音烏。下同。扁子曰：「子獨不聞夫至人之自行邪？忘其肝膽，遺其耳目。

〔注〕闇付自然也。

〔疏〕夫至人立行，虛遠清高，故能內(nèi)忘五藏之肝膽，外遺六根之耳目，蕩然空靜，無纖介于胸臆。芒然彷徨乎塵垢之外。

〔注〕凡非真性，皆塵垢也。

〔釋文〕芒然武剛反。彷徨元嘉本作「房皇」，音同。逍遙乎無事之業(yè)。

〔注〕凡自為者，皆無事之業(yè)也。

〔疏〕芒然，無心之貌也。彷徨是縱放之名，逍遙是任適之稱。而處染不染，縱放于囂塵之表；涉事無事，任適于物務(wù)之中也。是謂為而不恃。

〔注〕率性自為耳，非恃而為之。長而不宰。

〔注〕任其自長耳，非宰而長之。

〔疏〕接物施化，不恃藉于我（我）勞；長養(yǎng)黎元，豈斷割而從己？事出老經(jīng)。

〔釋文〕長而丁丈反。注同。今汝飾知以驚愚，脩身以明污，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也。

〔疏〕汝光飾心智，驚動愚俗；修營身形，顯他污穢；昭昭明白，自炫其能，猶如擔揭日月而行于世也，豈是韜光匿耀，以蒙養(yǎng)恬哉？

〔釋文〕飾知音智。明污音烏。若揭其列反，又其謁反。汝得全而形軀，具而九竅，無中道夭于聾盲跛蹇，而比于人數(shù)，亦幸矣，又何暇乎天之怨哉？子往矣！」

〔疏〕而，汝也。得軀貌完全，九竅具足，復(fù)免中涂夭于聾盲跛蹇，又得預(yù)于人倫，偕于人數(shù)，慶幸矣莫甚于斯，有何容暇，怨于天道？子宜速往，無勞辭費。

〔釋文〕九竅苦吊反。跛波我反。蹇紀輦反，又紀偃反。徐其偃反。而比如字，又毗志反。孫子出。扁子入，坐有間，仰天而嘆。

〔疏〕孫休聞道而出，扁子言訖而歸。俄頃之間，子慶嗟嘆也。弟子問曰：「先生何為嘆乎？」

〔疏〕扁子門人問其嗟嘆所以。扁子曰：「向者休來，吾告之以至人之德，吾恐其驚而遂至于惑也。」

〔疏〕孫休頻來，踵門而詫，述己居世，坎軻不平，吾遂告以至人深玄之德，而器小言大，慮有漏機，恐其驚迫，更增其惑，是以吁嘆也。弟子曰：「不然。孫子之所言是邪？先生之所言非邪？非固不能惑是。孫子所言非邪？先生所言是邪？彼固惑而來矣，又奚罪焉？」

〔疏〕若孫子言是，扁子言非，非理之言，必不惑是；若扁子言是，孫子言非，彼必以非故，來詣斯求是。進退尋責，何罪有乎？先生之嘆，終成虛假。扁子曰：「不然。昔者有鳥止于魯郊，魯君說之，為具太牢以饗之，奏九韶以樂之，鳥乃始憂悲眩視，不敢飲食。此之謂以己養(yǎng)養(yǎng)鳥也。若夫以鳥養(yǎng)養(yǎng)鳥者，宜棲之深林，浮之江湖，食之以委蛇，則平陸而已矣。

〔注〕各有所便也。

〔疏〕此爰居之鳥，非應(yīng)瑞之物。魯侯濫賞，饗以太牢，事顯前篇，無勞重解。

〇典案：碧虛子校引劉得一本「平」上有「安」字。

〔釋文〕說之音悅。為具于偽反。奏九韶元嘉本作「奏韶武」。以樂音洛。下同。食之音嗣。委于危反。蛇如字。李云：大鳥吞蛇。司馬云：委蛇，泥鰌。

〇俞樾曰：委蛇未詳何物。李云大鳥食蛇，然未聞養(yǎng)鳥者必食之以蛇也。司馬云：委蛇，泥鰌。此亦臆說。今案至樂篇云「夫以鳥養(yǎng)養(yǎng)鳥者，宜棲之深林，游之壇陸，浮之江湖，食之鰌，委蛇而處」，傳寫有闕文耳。且云「委蛇而處」，方與下句「則平陸而已矣」文氣相屬，若無「而處」二字，下句便不貫矣。今休，款啓寡聞之民也，吾告以至人之德，譬之若載鼷以車馬，樂鴳以鐘鼓也，彼又惡能無驚乎哉？」

〔注〕此章言善養(yǎng)生者各任性分之適而至矣。

〔疏〕鼷，小鼠也。鷃，雀也。孫休是寡識少聞之人，應(yīng)須款曲，啓發(fā)其事。今乃告以至人之德，大道玄妙之言，何異乎載小鼠以大車，娛鷃雀以韶樂！既御小而用大，亦何能無驚懼者也？

〔釋文〕款啓李云：款，空也。啓，開也。如空之開，所見小也。鼷音奚。鷃字又作「鴳」，音晏。

〇典案：御覽九百二十一引「鴳」作「鷃」?！拘Ｓ洝筷惲至t說明：原書校者誤置三注釋于下篇《山木》篇尾，《山木》注釋順序亦因此而誤。全部改正，不再作注。御覽，二字原脫。腞，原作「豚」，據(jù)釋文改。罔象，原作「岡象」。據(jù)別本并釋文當作「罔象」。以下逕改。奚，于義不通，其他版本亦無此字，據(jù)刪。生，王校集釋本刪此字，當從之。夫，從王校集釋本、南華真經(jīng)注疏改作「失」?！戈P(guān)尹」二字，從王校集釋本補。卻，從王校集釋本、南華真經(jīng)注疏改「郄」，下同?！钙┮病苟郑先A真經(jīng)注疏從輯要本補，據(jù)補。原斷句為：「不慮而知開，天也；知而后感開，人也?！箯哪先A真經(jīng)注疏及莊子集釋改。下成疏引郭注同。猶，王校集釋本改作「尤」，南華真經(jīng)注疏從輯要本作「又」。征，王校集釋本改作「增」，南華真經(jīng)注疏從道藏成疏本、輯要本作「微」。乘，南華真經(jīng)注疏從輯要本作「承」，據(jù)改。矛，王校集釋本依釋文及世德堂本作「予」，據(jù)改。將，南華真經(jīng)注疏從輯要本作「樽」，據(jù)改。間，續(xù)古逸本、趙諫議本均作「問」，當從之。，王校集釋本、南華真經(jīng)注疏均作「輀」，據(jù)改。數(shù)，王校集釋本作「煩」，據(jù)改。隹，當為「佳」，據(jù)王校集釋本改。名，南華真經(jīng)注疏從輯要本作「未」，據(jù)改。駛，南華真經(jīng)注疏從輯要本作「駃」，據(jù)改。向，王校集釋本依釋文原本改「回」字，據(jù)改。南華真經(jīng)注疏從輯要本「子慶」二字互乙，據(jù)改。茍，南華真經(jīng)注疏從輯要本作「乃」，據(j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