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一致”之義

（十月廿六日）

前與韋蓮司女士談，女士問，“人生倫理繁復(fù)難盡，有一言以蔽之者乎？”余答曰：“此不易言。無已，其惟‘一致’乎（Consistency）？一致者，言與行一致（言顧行，行顧言），今與昔一致（今與昔一致者，非必以昔所是為是，昔所非為非也。昔所見為是，故是之；今吾識進矣，乃以昔所是為非，則非之。其所是非異也，而其以吾所認定為是非者而是非之則一也，則亦一致也），對人與對己一致是也?！迸恳詾槿?。今日與訥博士談，博士問，“天然科學(xué)以歸納論理為術(shù)，今治倫理，小之至于個人，大之至于國際，亦有一以貫之之術(shù)乎？”余答曰，“其唯一致乎？一致者，不獨個人之言行一致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不欲施諸吾同國同種之人者，亦勿施諸異國異種之人也。此孔子所謂‘恕’也，耶氏所謂‘金律’也，康德（Kant）所謂‘無條件之命令’也，（康德之言曰，‘凡作一事，須令此事之理由，可成天下人之公法?！睞lways act so that thou canst will the maxim of thy act to become a universal law of all rational beings. ——The Categorical Imperative〕此即《中庸》所謂‘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也。）斯賓塞所謂‘公道之律’也（見上則），彌爾所謂‘自由以勿侵他人之自由為界’也：皆吾所謂一致也。一致之義大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