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懷

古典新義 作者:聞一多


九懷

匡機

來將屈兮困窮

案來求皆無義,當從一本作永?!肚f子·大宗師》篇子來,《淮南子·精神》篇作子求,崔撰引《淮南》作子永,《抱樸子·博喻》篇亦作子永。來求永三字互訛,與此例同。

蓍蔡兮踴躍

案《文選·西京賦》“博耆龜”,注曰“耆,老也,龜之老者神”,引本書作耆。洪興祖據(jù)此謂蓍當為耆,是矣。然竊疑耆龜即《天問》之鴟龜,耆鴟古音近。(《說文》坻重文作 ,《涉江》“邸余車乎方林”,邸車即榰車。)《選》注訓耆為老,似猶未諦。今本耆作蓍者,蓋王注訓耆為筮,后人遂改從艸以就之也。

通路

騰蛇兮后從

案“后從”當依一本乙轉(zhuǎn)。“騰蛇兮從后,飛駏兮步旁”,文相偶儷。

悲命兮相當

案“相”當從一本作“所”。所當猶所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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徑岱土兮魏闕

案疑當作“徑代山兮魏魏”。洪興祖曰:“注云‘北荒’,疑岱本代字?!卑浮搬吠痢碑斪鳌按健??!搬贰奔础按健倍种`合,“土”又“山”之訛而衍。王注曰“行出北荒,山高桀也”,但言山高而不及城闕,是王本無闕字。“魏闕”蓋本作“魏魏”。魏魏即巍巍,山高貌也,故注曰“山高桀”。古書于疊字中下一字,每只作“二”,最易奪失。此文奪去下魏字,不成文義,今本作闕,一本作國,皆讀者以意妄補也。

昭世

浮云漠兮自娛

王注曰:“或曰‘浮云漢’,漢,天河也。”案漠為漢之形誤。( 莫二形易混,詳《哀時命》“遂悶嘆而無名”條。)“浮云漢”與“登羊角”文相偶。(羊角,風名。注以為山名,非是。)《張衡·思玄賦》曰“浮云漢之湯湯”,語與此相似。

進瞵盼兮上丘墟

案疑當作“集瞵盼兮丘墟”?!斑M”為“集”之誤,(《離騷》“欲遠集而無所止兮”,集一作進,《九思·怨上》“進惡兮九旬”,進一作集。)“上”即“丘”之誤而衍。集謂雨集,(《孟子·離婁下》篇“七八月之間雨集”,《文選·四子講德論》“莫不風馳雨集”。)集猶降也?!段倪x·甘泉賦》曰“璧馬犀之瞵 ”,注引《埤蒼》曰“瞵 ,文貌”。《景福殿賦》曰“文彩璘斑”,《西京賦》曰“瓀珉璘彬”,薛注曰“璘彬,玉光色雜也”?!邦巍迸c“瞵 ”“璘斑”“璘彬”字異義同。此承上文言流星如雨,墜于丘墟之上,其光瞵盼然也。

尊嘉

余悲兮蘭生

案王注曰“哀彼香草,獨隕零也”,“隕零”之語與“生”義相左。疑生當為芷,字之誤也。此以芷缺損成止,與生形近,遂改為生。一本作萃若悴,與生之字形俱不近,蓋皆探注義而臆改。

運余兮念茲

案王注曰“轉(zhuǎn)思念此,志煩冤也”,疑正文余下脫思字。

濱流兮則逝

案則當為側(cè),字之誤也。(《莊子·列御寇》篇“醉之以酒而觀其側(cè)”,釋文“側(cè)或作則”。)側(cè)有隱藏諸義?!断дb》曰“愿側(cè)身而無所”,《七諫·哀命》曰“遂側(cè)身而既遠”,《謬諫》曰“愿側(cè)身巖穴而自托”,側(cè)身并猶隱身,藏身也?!痘茨献印ぴ馈菲皞?cè)谿谷之間”,高注曰“側(cè),伏也”,伏亦隱也,藏也。王注曰“意欲隨水而隱遁也”。正以“隱”釋“側(cè)”,疑王本不誤。

援芙蕖兮為蓋

案本章通以五字為句,獨此句溢出一字,疑“芙蕖”當從一本作一“英”字?!稄V雅·釋草》曰“英,蒻也”。蒻謂蒲蒻?!吨芏Y·醢人》先鄭注曰“蒲蒻入水深,故曰深蒲”,后鄭注曰“深蒲,蒲始生水中子”,又注《考工記·輪人》曰“今人謂蒲本在水中者為弱(蒻)”。案凡草木初生者曰英,(《管子·禁藏》篇注“英謂草本之初生也”。)蒻為蒲本之初生者,故亦謂之英。此曰“援英兮為蓋”,實承上“抽蒲兮陳坐”而言,英即蒲英,謂編蒲英以為蓋也。學者不曉英義,輒改為芙蕖,過矣?!额惥邸钒硕嘧鳌霸①鉃樯w”?!队[》九九九引英作堇,形近而誤。然王注曰“引取荷華以覆身也”,則所據(jù)本已誤。

陶壅

意曉陽兮燎寤

案陽讀為暢?!段倪x》王子淵《洞簫賦》“時橫潰以陽遂”,注曰“陽遂,清通貌”,朱駿聲亦云陽借為暢。曉暢猶通達也。(《蜀志·諸葛亮傳》曰“曉暢軍事”,即通達軍事。)《佩文韻府·十一軫》引此正作曉暢。

乃自 兮在茲 一作息軫

案“自 ”當從一本作“息軫”,并字之誤也。(自即息之壞。俗書軫或作 ,故誤為 。)軫者,《考工記·輿人》曰“軫之方也,以象地也”,蓋輿下之材,合而成方,名曰軫。意義擴大,則通謂輿為軫,又或直呼車為軫。(《后漢書·左周黃列傳論》:“往車雖折,來軫方遒?!薄毒艊@·遠游》“結(jié)余軫于西山兮”,軫一作車。)“息軫”猶停車也。班彪《冀州賦》曰“遂發(fā)軫于京洛”,猶發(fā)駕也。車止謂之息軫,猶車發(fā)謂之“發(fā)軫”矣。朱燮元本、大小雅堂本作息軫,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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