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朝夕于大地,而千歲不定,橫赤道之帶是也;借假吾手所左右以期之,而上下于半球者異言矣;是以一方之人為公者也。黃赤、碧涅、修廣,以目異;徵角、清商、叫嘯、喁于,以耳異;酢甘、辛咸、苦歰、雋永百旨,以口異;芳苾、腐殠、腥螻、羶朽,以鼻異;溫寒、熙濕、平棘、堅疏、枯澤,以肌骨異;是以人類為公者也。生而樂,死而哀;同類則愛,異類則憎;是以生物之類為公者也。公有大小,而人不營度,公其小者,其去自私,不間以白氂。是故至人謂之"纍傂之智"。
雖然,以黃赤碧涅之異,緣于人之眸子,可也;以目之眚者,視火而有青炎,因是以為火之色不恒,其悖矣。取岐光之壁流離,蔽遮之于白日,而白者為七色,非壁流離之成之,日色固有七,不岐光則不見也?;鹬星嘌?,火者實射之,不眚目則亦不可見也。燭灺鈞冶之上,七色而外,有幻火變火,可以熔金鐵,而人目不能見。不見其光,而不得謂之無色;見者異其光,而不得謂之無恒之色。雖緣眸子以為蓺極有不緣者矣。(右論色)
大魚始生,卵割于海水,久漬而不知其咸。茍以是論咸味之無成極,而坐知咸者以舌臄之妄緣。(《荀子正名篇》已言"緣天官",又言"驗之所緣,無以同異而觀其孰調(diào)"。釋典未入中國,儒書言"緣"者始此)夫緣非妄也,雖化合亦有其受化者也。且人日茹飲于酸素之內(nèi)而不知其酢,及其食醯梅,則酢者覺矣。茍日寢處于醯梅而噍之,雖醯梅亦不知其酢也,乃酢于醯梅者則知之。是故分劑有細(xì)大,而淡咸無亂味。以忘微咸者而欲沒咸之達(dá)性,固不厭也。(右論味)
單穆公曰:目之察色,不過墨丈尋常之間,耳之察清濁,不過一人之所勝,故制鐘大不出鈞,重不過石,過是則聽樂而震,觀美而眩。聲一秒之動,下至于十六,高至于三萬八千,而聽不逮。日赤之余{炎舌},(《說文》:"炎,火光上也";"{炎舌},炎光也"。案:"炎光",即今所謂光線;光自發(fā)點以至人目,皆順線,行至目則成圜錐形,即炎光上銳之義)電赤之余{炎舌},光力萬然蒸,而視不逮。余嘗西登黃鶴山,瞻星漢陽,閃尸乍見,屑屑如有聲。以是知河漢以外,有華臧焉,有鈞天廣樂之九奏萬舞焉,體巨而吾耳目勿能以聞見也。以不聞見,毅言其滅沒,其厭人乎?(右論聲色二事)
夫物各緣天官所合以為言,則又譬稱之以期至于不合,然后為大共名也。雖然,其已可譬稱者,其必非無成極,而可恣膺腹以為擬議者也。今吾以范人之形,而勿能求其異合于非人之形,其不從大共以為名者,數(shù)也。及夫宗教之士,知其宥,不知其別,以杜塞人智慮,則進(jìn)化之幾自此阻。吾與之陟靈臺,曰:道型乎域中,而智周九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