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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出奇謀忠心貫日 報(bào)主德義氣干云

最近社會秘密史 作者:陸士諤


話說士諤、一帆正在講話,忽聽外面有人接嘴,闖進(jìn)一個人來,正是子玖。士諤道:“我這話恐怕你未見接得下呢?!弊泳恋溃骸拔业亩亲右参匆娸斀o你。你講哪一朝掌故,且說說看?!笔恐@道:“我講的是本地風(fēng)光,上海掌故,你可能知道?”子玖道:“這個……我真?zhèn)€不能回答。還仍舊你自己講吧?!币环溃骸霸葡瑁P(guān)子不要賣了?!笔恐@笑了一笑,才慢慢道:“華國光吃過晚飯,就到一個專門做媒的宋大娘那里,卿卿噥噥,講了好一回的話。只見宋大娘笑逐顏開,道:‘是了,停會子給你回話吧,只是謝儀……,國光就剪住道:‘這個可以放心,事情倘然成功,我必定重重酬謝你。’二人別過后,宋大娘徑投厚甫宅。

“見過那婦人,先閑談了一回,漸漸引到正事。宋大娘道:‘奶奶這樣的年紀(jì),這樣的相貌,能夠耐這花晨月夕,倒也不是容易。像我們窮苦人家是早已嫁了,白守著年紀(jì)、相貌,有點(diǎn)子知覺也要哭的?!瘚D人道:‘倒是窮苦人家的人來得好做,要怎樣就怎樣。像我們是處處有關(guān)礙,處處有兜搭,一點(diǎn)子不能自由。’宋大娘道:‘我說句不知進(jìn)退的話:像奶奶現(xiàn)在處境,總算極像心的了——上頭沒有翁婆,下頭沒有兒女,要嫁誰就嫁誰。并且奶奶又有著大的家私,年紀(jì)又是輕,相貌又是俏,誰也不喜歡?’婦人道:‘做了個女人家,一個人自有一個人的難處,說也說不出,話也話不盡,旁邊人如何會知道?只有自家肚里曉得罷了?!未竽锏溃骸y道奶奶現(xiàn)在還有甚不逞心不成?’婦人道:‘心哪里逞得來——你們瞧著我是很舒服、很自由、很快活,哪里曉得我比了你們還要苦呢。講句話、走步路,暗里都有人監(jiān)著?!未竽锏溃骸l敢監(jiān)奶奶?監(jiān)奶奶的人是何等身分?’婦人道:‘這可不能向你說,就告訴你也沒用?!未竽锕室獾溃骸上Я?,哎喲……真是可惜,一段好姻緣,可惜……可惜?!瘚D人不禁問道:‘大娘說什么可惜,可惜,究為了何事可惜?’宋大娘道:‘我可惜的就是奶奶?,F(xiàn)在有一段好姻緣,特來同奶奶做媒,這會子聽了奶奶一番話,才曉得不成功?!瘚D人道:‘你過一月再來就成功了?!未竽锏溃骸趺船F(xiàn)在不成功,過一個月會得成功?現(xiàn)在怎么倒又不成功?這真是不懂了?!瘚D人道:‘我現(xiàn)在手里沒有錢呢?!未竽锏溃骸媪?,奶奶開著這么氣概的大鋪?zhàn)?,一年里頭生意進(jìn)出,盈千累萬,怎么好說沒錢?奶奶說沒錢時(shí),我們?nèi)兆硬荒苓^了。’婦人道:‘鋪?zhàn)与m然開著,要拿錢,我可沒有權(quán)柄?!彀讶A國光怎么經(jīng)理店務(wù);怎么干涉家務(wù);自己要用錢怎么的不便當(dāng);這會子叫他把店怎么的盤掉,從頭至尾,一字不遺說了一遍。宋大娘點(diǎn)頭道:‘原來如此,所以他叫我做媒?!瘚D人道:‘你說誰?’宋大娘道:‘還有誰,就是你們鋪?zhàn)永锏娜A先生呢。華先生今天到我處來,說要向你求婚,叫我做個媒人?!瘚D人道:‘此話可真?’宋大娘道:‘我為甚來誑奶奶?!瘚D人沉吟道:‘怪不的他要管我,原來是吃醋。只是我?guī)谆赜H近他,為甚又假癡假呆呢?噢……是了,他這人本是古怪的很,想不結(jié)婚未必就肯胡亂親近。’當(dāng)下就歡天喜地應(yīng)允了?!?

一帆道:“荒唐,荒唐,怎么忽地娶起厚甫娘子來?”士諤道:“這就是他盡忠厚甫處,他的忠不是尋常人及得到的。當(dāng)時(shí)國光正正經(jīng)經(jīng)行過聘,另外租了所房子,選了個吉日,冠冕堂皇的把那婦人行娶過來。參過天地,結(jié)過花燭,鄭重其事的送入洞房。國光把店里眾朋友都請到家,吃了一天的酒。眾朋友見他忽地改常,背地里都竊竊議論。國光聽了,一笑置之,毫不在意。結(jié)婚第一夜,國光向那婦人道:‘你現(xiàn)在是我的妻子了,我可有權(quán)管你了,再不能說我是外姓人了?!徒性谛路坷锱乓恢蛔亻?,叫厚甫的兒子睡在榻上。外房也排兩榻,叫仆婦睡了,自己仍舊睡在店里。一帆你道他真要娶這婦人么?無非要借著夫婦的名義,管這婦人,使她不敢胡行亂走——一來保全她的名節(jié),二來保她產(chǎn)業(yè)。結(jié)婚后十年工夫,從不與那婦人同過一夜的房,歸家時(shí),必定挾著學(xué)生意同行。家里頭日用一切,都是預(yù)算定當(dāng),半文也不能浪費(fèi)。厚甫的兒子少甫,延師教讀,讀到十五歲上,就叫在本店里學(xué)習(xí)生意,一切進(jìn)出關(guān)系、生意經(jīng)絡(luò),無不悉心教導(dǎo)。到二十歲,就替他娶了親。

“娶親過了一個月,國光辦了幾席酒,推說是自己生日,把店里眾朋友都請到家。眾人疑惑道:從來不曾聽見他說過生日,怎么忽地請起酒來?坐了席,眾人都說:‘我們不知今日是華先生華誕,賀儀還沒有送,倒先叨擾盛筵?!瘒獾溃骸R儀不敢當(dāng),水酒一杯,借此與眾位敘敘罷了?!七^三巡,國光開言道:‘今日在席眾位,老同事只有一分,其余兩分都是新同事。我的來歷,老同事是曉得的,新同事卻都沒有知道?,F(xiàn)在我要同眾位分手了,不得不自行表白一番?!娙寺犃?,正如丈六金剛,一時(shí)間摸不著頭腦,都怔怔的向他瞧著。只見國光道:‘眾位須知,我十年前是城隍廟雪堆里一個化子呢,倘不碰著厚甫先生,我這身軀,恐怕早埋葬在義冢墳里多時(shí)了。蒙厚甫先生深恩,提拔我起來,叫在店里做一名伙計(jì)。那時(shí)眾同事見我來路不甚清白,竭力的諫阻。厚甫先生一概不聽,違眾擢用我。自受了這番特達(dá)之知,日夜自勉,力思報(bào)效。哪知先生又把我擢升了掌柜,委我全權(quán)。眾位須知,我做化子時(shí)光,百文之微也沒個人信我,先生竟把萬金的店鋪托我管理,毫不疑心,叫人怎么不感激。后來東家得了急病,醫(yī)藥罔效,臨命時(shí)光,又托孤于我。所以喪事一完畢,我就把少甫接了來,延師教讀。哪知少甫的尊堂,忽地向我說要把鋪?zhàn)颖P掉,扶柩回籍,我諫說再三,她終是不聽。并且店是袁姓所開,要做要收外姓不能強(qiáng)行作主。倘我不肯依從,定要公庭涉訟。眾位想吧:我強(qiáng)煞終是個伙計(jì),他是東家娘娘,打起官司來,我如何會贏?我輸場巴官司,原沒甚要緊,須知這爿店是厚甫辛苦經(jīng)營打成功的,臨死時(shí)光重托了我。我現(xiàn)在眼巴巴瞧它消滅,瞧它換別姓來開,我于厚甫面上哪里對得???再四思維,就不得不行那奇計(jì)——托宋大娘做媒,合少甫尊堂兩個結(jié)婚。我也曉得,這件事必要受著大眾的唾罵,只是我也管不得許多,為甚呢?我不結(jié)婚,便沒有夫婦的名義——沒有夫婦名義,我就不能管她——不能管她,這爿鋪?zhàn)泳鸵2蛔?,厚甫一生精力所?chuàng)的家業(yè),就要不堪設(shè)想。有這許多難處,我就不能不從權(quán)一下子。結(jié)婚后,我家里頭一夜也沒有住過,就是日間有事回去,也必帶著個學(xué)生意,為的是避嫌疑,明明心跡?,F(xiàn)在幸得少甫年紀(jì)也長成了,本領(lǐng)也練就了,親也娶了,我這副重?fù)?dān)也可以交卸了。所以特請眾位過來敘敘,我可當(dāng)著眾位,把歷年帳目交出。從此后,店里的事情,請少甫自己經(jīng)手,他有見不到地方,望眾位瞧厚甫的面,著實(shí)指點(diǎn)指點(diǎn)?!f畢,起身把一大包賬簿,捧至少甫面前,道:‘九年清賬,都在這里,請收了?!俑β犃藝庖环挘忠娏诉@一大包賬簿,心里一酸,兩股熱淚不由不沖眶而出,撲地跪倒道:‘國光叔,小侄受了你老人家大恩,才有今日。不待小侄感激你,就小侄父親在陰司里,也感激你不盡?,F(xiàn)在小侄才成親,你老人家就要棄了我去,以后叫我怎么過日子?小侄雖然不知道好歹,記得父親沒時(shí),只有一爿鋪?zhàn)樱F(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三爿鋪?zhàn)?,那都是你老人家打成的。小侄情愿照父親般奉養(yǎng)你老人家,有甚不是,求你盡管責(zé)著、罵著,小侄一點(diǎn)子都不敢違拗。果然小侄再練習(xí)了幾年,國光叔瞧我可以辦辦事情,小侄也只敢接受一爿鋪?zhàn)?,其余兩爿都是老叔的產(chǎn)業(yè),小侄絲毫不敢動呢。說句良心話:沒有你老人家,就這一爿鋪?zhàn)樱擦舨坏轿沂掷?。交卸的話,懇求老叔萬萬勿提?!f畢,叩頭不止。國光忙著扶住,道:‘少甫快休如此,起來,起來?!俑Σ豢希溃骸氐美鲜鍛?yīng)許我不交卸,我才敢起來。’國光道:‘話總好商量的,起來了再說。’眾伙計(jì)幫著勸說,少甫爬起身,還是流涕滿面。眾人也都嘆息。國光道:‘我十六歲到這里,辦了十二年的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歷年薪水、花紅,拆息并算攏來,也積蓄了三千多金,現(xiàn)在想回籍去,辦父母的葬事。娘舅的柩,寄在公所里也不是事,乘便帶了回去。再者我已近三十歲的人了,三代一竟單傳,嗣續(xù)一層也不能再緩?;氐郊亦l(xiāng),自己也要娶個親,等到諸事辦妥,再回到上海來。那時(shí)少甫如果用得著我,我仍舊可以幫忙幫忙?!俑Φ溃骸鲜寤厝ケM管回去,這里的事盡管管著?!瘒獾溃骸沂嗄瓴换厝?,一回去,只少總要一年多呢。’少甫連說‘不妨’。國光義不能卻,只得答應(yīng)了。后來袁、華兩家來來往往,像親戚一般。那‘悅昌’,就是厚記的分鋪。少甫定要把兩爿分鋪都給國光,國光定管不要,推來推去,推個不了,經(jīng)旁人再三勸說,才受了‘悅昌’一鋪,你想這樁事情,采到縣志上去,有光輝沒有光輝?”一帆道:“這華國光簡直是個大賢,照他的行為,圣廟也入得。”

子玖道:“你們講的什么?我只聽得下半截,不甚清楚,可否請你再述一遍?”士諤道:“誰叫你不早來,你方才躲在哪里?”子玖道:“我在新衙門瞧審事呢?!币环溃骸白泳僚d致倒好,新衙門可有甚奇案沒有?”士諤笑道:“新衙門的案子,多不過是定貨不出、縱火圖賠、婦女被占、流氓搶物、電車傷人等五六件,還有什么奇案?”子玖道:“今天有樁案子,奇雖不奇,怪卻很怪?!笔恐@道:“不信竟有怪詫的案子,快點(diǎn)子講我們聽?!弊泳列Φ溃骸敖裉煳乙u一賣關(guān)子了,你要我講,須得先把那半截故典補(bǔ)完了再說?!笔恐@道:“我已講過了,復(fù)敘似乎沒甚趣味,你要聽,請一帆講吧。”一帆沒奈何,只得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子玖道:“此公真是難得。不料惡濁世界中,還有這樣的奇杰,可敬,可敬?!笔恐@道:“論理也不為過,眾人待我,報(bào)以眾人;國士待我,報(bào)以國士,得一知己可以無憾?!弊泳恋溃骸霸捠遣诲e,然而難乎論于今之士矣,現(xiàn)在世界能有幾個豫讓?”一帆道:“不要盡著海闊天空了,快講那奇案?!?

子玖道:“我今天起身時(shí),云翔還沒有下樓,一個兒沒味,外邊去吃了碗面,就在馬路上閑逛。忽見印捕押著一大隊(duì)人走過,長長短短,不一而足,都是兩個人一聯(lián)——辮子結(jié)辮子,手連手。有穿長衣的,有穿短衣的。我問旁人,才知是租界上犯事人,解到新衙門受審判的。我就跟著他們,走過了兩座橋,才到新衙門。那衙門真與縣府各衙門不同,不愧‘新衙門’三字。”士諤道:“那原是按照西式筑造。”一帆道:“你這樣根上生,葉上起,幾時(shí)才講到本題?!弊泳恋溃骸翱斓暮?,快的很。我走進(jìn)衙門,見公堂上坐著兩個官:一個是本國官,一個是外國領(lǐng)事,知道就是會審體制。見一起一起案子,連問了三五起,就見一個巡捕,解上一個女學(xué)生來。我暗詫:怎么女學(xué)生也會犯法?便專心靜氣地聽他申訴犯案緣由。沈、陸兩兄,你們曉得她犯的什么罪?”士諤、一帆都說:“那如何猜得著?!弊泳恋溃骸把膊对V說:‘晚上九點(diǎn)鐘,眼見這女學(xué)生在門口硬拉客人,違背工部局章程,所以拘拿解案,請大老爺究辦?!币环溃骸斑`章拉客、總是野雞、妓女摹仿女學(xué)生裝束也是有的。你不很到上海,自然少見多怪了,怎么反說是奇案?”

子玖道:“野雞、妓女,果然是野雞、妓女,只是她出身,很不是尋常之輩。據(jù)她的口供:父親是候補(bǔ)道,在南京病故了,家道漸漸的衰落。”一帆道:“堂堂道臺千金,窮煞總也不至于做野雞。”子玖道:“豈但是道臺千金,這女子并是現(xiàn)在很著名的女志士呢?!笔恐@跳起來道:“奇了,著名女志士,竟會充當(dāng)野雞妓女么?這女志士叫什么名字?我倒很是愿聞。”子玖道:“姓胡,叫胡慧兒。在南京時(shí)光,曾與兩個女志士稟準(zhǔn)制臺,創(chuàng)辦女學(xué)校,籌集了一千兩銀子為開辦費(fèi)。后來同事的人忽地把銀子卷取避匿,她一個人留在南京,沒有錢,不能開辦,遂趁火車到鎮(zhèn)江,想訪查同事的蹤跡,耽擱在第一樓客棧里。哪知同事沒有尋著,姘頭倒軋著了。第一樓左近,有座客棧,名叫三和公旅館。旅館里有個寓客,名叫奚阿根,是常熟人。這奚阿根聽說是個強(qiáng)盜,常熟昭文縣境梅星地方樁伙劫巨案,他也是有分的。不知怎樣,同胡慧兒一陣鬼混就混上了,在鎮(zhèn)江住了幾天,一同到上海來,在貴州路十一號門牌借了一間樓面。”士諤聽到這里,忍不住道:“既是女界志士,人格不為高;道臺千金,身分不為大,怎會這樣的犯賤!同強(qiáng)盜都軋起姘頭來?”一帆道:“強(qiáng)盜不強(qiáng)盜且不必論,只是陌陌生生的男子,一碰著就會軋成姘頭,其爛污也不問可知了。”子玖道:“且待我講完了,你們再評論吧。阿根、慧兒住在貴州路十一號,所有房租、伙食都是慧兒供給。不到兩個月,慧兒的首飾、衣裳當(dāng)盡吃絕,滑脫精光,早剩了個光身子。阿根到了這水盡山窮境界,陡起不良——托二房東把慧兒押進(jìn)野雞堂子?;蹆簺]奈何,只好暫時(shí)容忍,茍延殘喘。這便是今日公堂審判的奇案。”

士諤問:“怎樣斷結(jié)呢?”

子玖道:“中西包打聽都稟:奚阿根是劫案巨犯。官叫分別押著,移請昭文縣查復(fù)再辦?!?

一帆道:“這種淫賤女子,也混在女學(xué)界里頭,女學(xué)前途才不堪收拾呢?!?

士諤道:“說起女學(xué),真是好笑得很。聽得浩然說,虹口有一個女學(xué)堂,什么名字,我卻忘記了。這女學(xué)堂平日名譽(yù)是很好,學(xué)生也有很多。有一個女學(xué)生,只有十三四歲,人雖小,槍花卻大的了不得。”

一帆道:“難道又是個弟弟么?上海女界只有個弟弟是為利害,差不多四遠(yuǎn)馳名,無人不曉。我一竟說,女界中出了弟弟,真是前無古人,后少來者了,誰料現(xiàn)在竟會有這么一個侶伴?!?

士諤道:“一帆又要武斷了,我還沒有講明,就是價(jià)弟弟、妹妹亂說一會子。”

子玖道:“弟弟又是哪個?”

一帆道:“是個女子的小名兒?!?

子玖道:“女子為甚叫作弟弟?”

一帆道:“此事說起來,也不是一語兩語可以完結(jié)。弟弟的父親原是上海很闊一個闊商人,姓汪,名字現(xiàn)在卻不便說出。那汪老頭因大老婆男女無出,又娶了一個小老婆。小老婆妓女出身,馬屁功夫是一等,稱大老婆媽的。這種奇出怪樣稱呼,旁人聽了不知道妻妾,只道是母女呢。小老婆共生一男一女,汪老頭因?yàn)樽优玫耐砹它c(diǎn)子,故意顛倒稱呼——男孩叫妹妹,女孩叫弟弟,無非為易育起見。這弟弟卻自小活靈非凡,聰明出眾,八九歲上就會吊膀子、軋姘頭。起初人家聽了都不相信,直到后來,有人親眼瞧見她租小房子,在永年里合一個姓吳的胖子萬分恩愛,那時(shí)這弟弟也只有十二歲呢?,F(xiàn)在云翔說這女學(xué)生人雖小,槍花大的了不得,不是與弟弟先后媲美么?”

士諤道:“所以我說你武斷呢。女學(xué)生的事情,與你講的什么弟弟,是大不相同的。這女學(xué)生家里,只有個父親,也只有三十一、二年紀(jì),人品也很漂亮,在巴子路租屋一間作為寓廬。你道這女學(xué)生進(jìn)學(xué)校是為求學(xué)么?原來替他父親拉馬呢。見女學(xué)里頭生得標(biāo)致點(diǎn)子的,不論是學(xué)生、是教習(xí),死活邀到家里來,同父親兩個鬼混,騙上手的,不知凡幾。你想奇聞不是奇聞?!?

子玖道:“這樣說來,那女志士做野雞,又不足為奇了?!?

一帆道:“說起奇聞,我倒又想著一事,那事才是奇聞,奇的了不得呢?!?

欲知一帆說出行么奇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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