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欽露已開口向愛翡女士求婚,愛翡也有了很肯定的回答,這一幕情深如海的表現(xiàn),已于上次說過了。到了這個時候,華盛頓社會上已遍傳他們倆的訂婚消息。報紙上視為可以哄動社會的新奇新聞,都大登而特登,辦新聞業(yè)的人本想常常獲得哄動社會的新奇材料,所以他們的盡量公布,目的也不過在哄動的作用,并無所謂反對,也無所謂贊成。不過在社會人士方面,個個都覺得新奇,以為事出意外。在他們原來的意思,以為孫欽露雖是一位出類拔萃的人物,但與愛翡女士總有民族各異為之隔閡,在華盛頓社會以美外慧中著名的愛翡必不肯漠視這種隔閡的作用而肯委以終身,況且他們做了許久的朋友,從來沒有聽見有結(jié)為終身伴侶的表示,突如迅雷不及掩耳的消息傳來,當(dāng)然引起他們的驚奇。
在此消息公布之前,只有三個人心里知道這件事恐怕終有實現(xiàn)的一日。一個是史諾夫人,一個是雷綺女醫(yī)生,一個是孫欽露的仆人高升,在這三個人里面,史諾夫人還是半信半疑的,她以為也許只做到好朋友為止,不至就陷入情網(wǎng)。換一句話說,她以為愛翡對于民族的成見也許和她的一樣深,所以總不至有這件事的實現(xiàn),所以這件事的真確消息傳來的時候,她還不免有幾分驚駭。
說也奇怪,珠蓮女士之敬重孫欽露是讀者所知道的,孫之認(rèn)識愛翡還是由于珠蓮女士的介紹,但是她聽見他們訂婚消息之后,竟因誠篤的友誼敵不過民族的私見,非常不舒服!她甚至叫人通知孫欽露和愛翡,說倘若他們不將婚約取消,從此絕交,不相往來!他們倆那里肯依?于是過了一個星期之后,她分開請他們到她家里面談。她先請愛翡女士來,千方百計的勸她勿踐婚約,后來竟因用了尖辣譏誚的話,觸動愛翡女士的義憤。結(jié)果珠蓮女士徒然失了愛翡女士的多年交誼,沒有達(dá)到破壞這段姻緣的目的。她在愛翡方面碰了一鼻子的灰,又去請孫欽露來,極力勸他解約,也說了許多不入耳的話。孫欽露念她從前的厚誼,力制感情,未曾動火,不過始終不因她而變動初心。在珠蓮女士方面,仍異常固執(zhí),從那時起,她便不和他來往,所以這次孫欽露從她家里出來,可以說末次的會晤,他心里懷念從前的友誼。悵惘無極,但是當(dāng)然決不能因此犧牲他的“愛”。
在這個時候,幫助愛翡女士的倒只有史諾夫人和雷綺女醫(yī)生。雷綺女醫(yī)生到底是一位研究科學(xué)的人,所以成見也比較的少些;史諾夫人老早也看出了孫與愛翡的戀愛,并非臨時受了什么意外的打擊,所以也比較的頭腦平靜,感情和易,她心里也許不大愿意把愛翡嫁與孫欽露,但表面上卻心愛愛翡,并不表現(xiàn)反對的態(tài)度。
這個時候心里最覺得快樂的,要推史諾的小兒子狄克和小女孩博浪,因為他們小孩子天真爛漫,腦子都干干凈凈,當(dāng)然沒有絲毫成見的存在,知道他們所親愛的孫先生和所親愛的愛翡女士定了婚,真是覺得歡天喜地,有說不出的快樂。
史諾爵士也是不贊成這件婚事的,他不贊成的原因,當(dāng)然也是發(fā)生于民族的成見。不過他到底是一位外交家,老于世故,有些涵養(yǎng),不像珠蓮女士那樣鹵莽咆哮,令人難堪。但是他卻也要力勸孫欽露把婚約打消,所以特約孫到他家里作一長談,他們談些什么,究竟結(jié)果怎樣,且聽下回分解。
譯余閑談 西俗成年女子的婚事,就是父母都沒有絕對干涉的權(quán),何況旁人?所以許多人對于愛翡女士婚事的阻撓,實屬庸人自擾的無謂事情,況且他們的動機全出于民族的成見,更屬無謂。有成見的人,好像戴有色的眼鏡,對于真相完全不明澈,用此態(tài)度對人對事對自己,都無一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