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孔子八世孫鮒,字子魚。論集仲尼、子思、子上、子高、子順之言及己之事,凡二十一篇為六卷,名《孔叢子》,言有善而叢集之也。漢孝武朝,大??钻坝忠云渌鶠橘x與書,謂之《連叢》上、下篇為一卷,附于末。嘉祐三年,宋咸注成表進。此則空居閣藏本,從至正二年元人所抄錄出者也。
楊倞注《荀子》凡三十二篇,為二十卷,并劉向篇目。淳熙八年六月,吳郡錢伯得元豐國子監(jiān)本。并二浙西蜀諸本參校,刊于江西計臺。其跋云:“耳目所及,此特為精好?!庇栌植貐蜗那渲匦1荆瑥乃慰棠懻?,宇大悅目,與此可稱雙壁矣。
《法言》十三篇。篇各有序,總附之卷末,同乎班固之?dāng)魅灰病K蜗躺蛴谄?,殊失漢人著述體裁。李軌仍其舊而不更,唐以前學(xué)人卓識如此。軌字洪范,東晉尚書郎都亭侯。所著書見《隋書經(jīng)籍志》。此本后附《音義》一卷,撰之者不知何人。是又洪范之桓君山矣。
《顏氏家訓(xùn)》流俗本止二卷,不知何年為妄庸子所淆亂,遂令舉世罕睹原書。近代刊行典籍,大都率意劖改,俾古人心髓面目,晦昧沉錮于千載之下,良可恨也。嗟嗟!秦火之后,書亡有二,其毒甚于祖龍之炬:一則宋時之經(jīng)解,逞私說,憑臆見,專門理學(xué),人自名家;漢唐以來,諸大儒之訓(xùn)詁注疏,一概漫置不省,經(jīng)學(xué)幾幾乎滅熄矣;一則明朝之帖括,自制義之業(yè)盛行,士子專攻此,以取榮名利祿,《五經(jīng)·旁訓(xùn)》之外,何從又有《九經(jīng)》、《十三經(jīng)》,而況“四庫書籍”乎?三百年來,士大夫劃肚無書撐腸少字,皆制義誤之,可為痛惜者也。
是書為宋人名筆所錄,淳熙七年,嘉興沈揆取閣本蜀本互為參定。又從天臺故參知政事謝公所校五代和凝本,辨析精當(dāng),后列考證二十三條為一卷。沈君學(xué)識不凡,仇勘此書,當(dāng)時稱為善本;兼之繕寫精妙,古香襲人,置之幾案間,真奇寶也。
《續(xù)顏氏家訓(xùn)》,半是宋槧本之絕佳者,半是影宋本舊抄。《經(jīng)籍志》云“朝請大夫李正公撰。”
陳亡而五國具,所以存中國也。江東,中國之舊,衣冠禮義之所就也,其未亡,君子責(zé)其國焉。曰:中國之禮義安在?其已亡,君子與其國焉。曰:猶我中國之遺人也。此《元經(jīng)》之大旨也。
《春秋》抗王而尊魯;《元經(jīng)》抗帝而尊中國。文中子之孝文猶帝魏也。殆夫子之遺意歟?宋儒高談性命,不達經(jīng)權(quán),數(shù)百年來抹略其書,無有揚之如司空表圣,皮襲美其人者,可不嘆乎!
昔者,賈人持宋本《蕭常續(xù)后漢書》求售,刻鏤精妙,楮墨簇新,見者皆為悅目。牧翁不開卷擲還之,以其與運統(tǒng)背馳耳。獨此書于文字中往往服膺不少置。嗟乎!銅川之志,其即公之志也。夫《春秋》成而周存,存周者天也?!对?jīng)》之專斷。亦稟之于天命,惜乎公所成書,一旦不戒于火,三百年來之琬琰,竟與冷風(fēng)劫灰同澌滅于終古,天實為之,渭之何哉!
貞觀末,唐太宗御制《帝范·十二篇》賜高宗。晁氏曰:“今存者六篇”。而此為完書,豈不全于宋而反全于今日歟?
季長為漢南太守,比擬《孝經(jīng)》而作是書亦分一十八章,大司農(nóng)鄭玄為之注解。此本注中脫字,俱用宋刻校添。
萬物祖于虛,生于氣,故有氣圖。氣以成體,體以受性,故有體圖、性圖。性以辨名,名以立行,故有名圖、行圖。行以俟命,故以命圖終焉。
張敦實曰:“子云作《太元》以明《易》,溫公作《潛虛》以明《玄》?!兑住分^人道者,不過乎仁義?!缎分^大訓(xùn)者,不過乎忠孝,虛之所謂人之務(wù)者,不過乎五十五行。其立辭命意,左右前后,橫斜曲直,皆有成理,因即其圖,各為總論,庶幾學(xué)者易覽耳。
淳熙中,陳應(yīng)行苦此書建陽書肆本,脫略不可讀。邵武本繇詞多闕。從文正公曾孫得家藏稿本,附以張氏《發(fā)微論》???,洵稱完善矣。
此書世罕其傳,儒者雖究之終身,亦難得其端緒,非有師承,不可強為之解也。
楚東祝泌述。后附《皇極數(shù)起例》一冊、《斷訣》一冊、《聲音韻譜》二冊。泌字子涇。淳祐間,提領(lǐng)所干辦公事。官守之余,推明康節(jié)之旨,輯成此書。真?zhèn)プR拔俗士也。
憶己丑春杪,侍牧翁于燕譽堂。適見檢閱此冊,余從旁竊視,動目駭心,嘆為奇絕。絳云一燼后,牧翁悉舉所存書相贈,此本亦隨之來。今歲僑居也是園,檢點縹囊緗帙,藏弆快然堂,偶繙及此書,追理前塵,杳如宿劫,日月易邁,屈指已三十七年矣。棲遲衡泌,為草茅賤士,有負公書斯文囑累之意。每為凄然泣下。然京洛風(fēng)塵,緇衣欲化,擾擾于肩摩轂擊中者,我勞如何,予獨擁此殘編蠹簡,展卷自娛,借之以送余年,耗暮齒,其樂不減君山,又不可不謂斯世之幸人也。
此邵子皇極經(jīng)世之學(xué)也。通上為上卷,通下為下卷,各有序原,展卷茫然,不敢強不知以為知。遍訪藏書家,罕有畜之者,人間惟此本耳。
云龍字景翔,號魯齋,古歙州歙縣人,客居同里鄭敬齋家。著《天原發(fā)微》二十五篇,與方回往復(fù)問難者十年,而后成書。觀其答揚子之元云:“前賢好之不敢沒其善”。又云:“以一歲觀之,自子至巳,六陽之月,光風(fēng)霽月之時也。此皋、夔、稷、卨、伊、傅、周、召之徒,得以行其志,又有復(fù)臨泰壯夬乾之別,各有斟酌,順時而動可也,豈可一于出;自亥至午,六陰之月,此商山四皓,竹溪六逸之徒,隱居以求其志,又有姤遯否觀剝坤之殊,自分劑量,相時以處可也,豈可一于入。”其辭殊有合于天人易數(shù)之旨,蓋能道問學(xué)而終身無忘者。宜乎曹涇稱許此書“如靈犀照水,百怪洞見無遁形;如導(dǎo)江自岷,一瀉千里注之海;如一聚狐之裘,其完無隙,而人不知其得之之艱。”知言哉!窮理盡性,詳說反約,細心披閱,始可究其佳處。謐齋鮑寧復(fù)為訂訛補缺,詳著辨正,列凡例、各圖、名義問答于簡端,是又魯齋之功臣矣。
《家山圖書》晦庵私淑子弟之文,蓋逸書也。李晦顯翁得之于劉世常平父,劉得之于魯齋許文正公。其書以《易》、《中庸》、古大學(xué)、古小學(xué)參列成圖,而于修身之指歸綱領(lǐng),條分極詳。此本惜不多覯,道學(xué)家宜刊布之以廣其傳。
即劉原甫弟子記也,于時人或書名或稱字。蓋以微旨別其人之賢否耳。
開元七年,劉子玄上議,今之所注《老子》是河上公,其序云“漢文帝時人,結(jié)茅庵于河曲,因以為號。以所注《老子》授文帝。因沖空上天不經(jīng)之鄙言,流俗之虛語。《漢書·藝文志》注《老子》者有三家,河上所釋無聞焉。請黜河上公,升王弼所注。司馬微云“漢史實無其人。然所注以養(yǎng)神為宗,以無為為體,請河王二注俱行。”當(dāng)時卓識之士,辨析之如此,惜乎輔嗣注不傳,而獨傳此。書之日就散亡,惜哉。
谷神子序云:“《道德指歸論》陳隋之際已逸其半”。今所存者止《論德篇》。近代嘉興刻本,列卷一至六,與《序》文大相徑庭,其中缺落者尤多。牧翁從錢功甫得其乃翁叔寶抄本,自七卷訖十三卷。前有《總序》,后有“人之饑也至,信言不美”四章,與《總序》相合。焦弱侯輯《老氏翼》,亦未見此本,真秘書也。辛丑除夕,公于亂帙中檢得,題其后而歸之予。來札云:“此夕將此殘書商榷,良可一胡盧?!编掂担」畠A倒于蘇至矣,慚予湮厄無聞,為里中兒所賤簡,未能副公仲宣之托。撫今念昔,回首泫然。抱此殘編,徒深侯芭之痛而已。壬申秋日,翻閱《晁氏讀書志》,有谷神子注《老子指歸》十三卷。按《舊序》云“陳隋之際已逸其半”。則谷神子為唐人無疑。且所注止《論德篇》,而公武以宋人反得見全書何也。
序稱趙孟撅愛其言不類諸家,手書以傳。予觀所注,皆修煉之言,存于道家可耳。
《晉書·郭象傳》“象竊向秀《解莊子》為已注,乃自注《秋水》、《至樂》二篇,又易《馬蹄》一篇,其余點定文句而已”。予覽陸氏《釋文》,引向注者非一處。疑秀尚有別本行世,時代遼遠,傳聞異詞,《晉書》云云,恐未必信然也。
南京解元唐寅藏書,北宋槧本之佳極者?!锻肌吩啤叭怼?。予按端臨《經(jīng)籍志》,每因篇帙浩繁,無暇取原書復(fù)校,卷教大都牴牾。學(xué)者當(dāng)原之,莫謂其不足援據(jù)也。
辛研亦號計然,文子其字,葵丘濮上人,老子弟子,范蠡嘗師事之,著書十二篇。天寶中稱《通玄真經(jīng)》默希子注,而為之序。默希子唐徐靈府自號也?!蹲訁R》云:“吳中舊刻僅十余葉,近得默希子本,始睹其全。”不知何故,不照原書翻刻,又盡削靈府之注,殊所不解。此是太原祝氏依宋板摹寫者,亦希有之本也。
關(guān)喜著書九篇,始宇終藥,以九字為一書之綱領(lǐng),凡一百七十章。其曰“闡玄”者,杜道堅述其微意也。道堅,元成宗時人,“注”成于大德年間。卷首有《篇目衍義》一通,述九字相互承次之意,仿邠卿《孟子篇·序例》為之,覽者勿忽焉。
張志和唐肅宗時人也。自稱煙波釣徒,亦號玄真子。著書名為《外篇》,應(yīng)有《內(nèi)篇》,失傳于世。此與《鄧析子》,俱是元人手抄本,不知與新本有異同否?
潛溪《諸子辨》云:“《墨子》三卷,戰(zhàn)國時宋大夫墨翟撰。上卷七篇,號曰經(jīng),中卷下卷六篇,號曰論,共十三篇??贾稘h志》七十一篇?!娥^閣書目》則六十一篇。已亡《節(jié)用》、《節(jié)葬》、《明鬼》、《非樂》、《非儒》等九篇。今書則又亡多矣。”潛溪之言如此。
予藏弘治己未舊抄本,卷篇之?dāng)?shù),恰與其言合。又藏會稽鈕氏世學(xué)樓本,共十五卷,七十一篇。內(nèi)亡《節(jié)用》等九篇。蓋所謂《館閣書目》本或即此歟。潛溪博覽典籍,其辨訂不肯聊且命筆,而止題為三卷,豈猶未見完本歟,抑此書兩行于世,而未及是正歟?姑識此以詢藏書家。
鬼谷子無鄉(xiāng)里俗姓名字,戰(zhàn)國時隱居潁川陽城之鬼谷,故以為號。其《轉(zhuǎn)丸》、《陸篋》二篇,今亡。貞白曰:“或云即《本經(jīng)》、《中經(jīng)》是也。
《淮南子》善本極少,此從宋刻影摹者。流俗刊作二十卷,踳駁尤甚,讀者宜辨之。
吳澂《東西周辨》曰:“周三十六王,前十有二王都鎬京;中十有三王都王城。王城對鎬京,則鎬京在西,而王城在東,其東西相望也遠。季十王都城周,赧王都王城,王城對成周,則成周在東,而王城在西,其東西相距也近。一王城也,昔以東周稱,今以西周稱。夫周末東西之分,因武、惠二公各居一一都而名,王則或東或西,東西之名,系乎公,不系乎王也。邵子《經(jīng)世書》記赧王為西周君,與東周惠公并,而西周公無聞焉,則直以西為王,東為公矣。知東之有公,而不知西之亦有公也;知王之在西,而不知赧以前之王固在東也?!稇?zhàn)國策》編題首東周,次西周,豈無意哉?近有縉云鮑彪注謂:“西周正統(tǒng),而不應(yīng)后于東周,升之為首卷。于西著王世次;于東著公世次”。蓋因邵子而誤者。嗟乎!文正一代大儒,其辨援據(jù)詳洽,問學(xué)淵源,惜高誘注亡來已久,舉世夢夢,無從是正鮑氏之訛。予初購此書于絳云樓,乃剡川姚宏校定宋槧本,得之如獲拱璧,即以傳示同人,共相繕寫,然非草廬之辨,互為證明,學(xué)人是今非古,焉知鮑注淆亂如此。予故備著文正之言,以俟好古敏以求之者。
鮑彪注此書,四易稿乃成,其用心可謂專勤矣。而開卷之端,不免謬誤,反譏高氏注為疏略,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