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銅虎符跋

兵符之制，古者皆右在內(nèi)而左在外，又左右之數(shù)各同。三代不可考?！肚Y》云：“獻粟者執(zhí)右契?！编嵶ⅲ骸捌?，券要也，右為尊?！逼跻杂覟樽穑?jié)可知。尊者在內(nèi)，卑者在外，亦可知也。秦符右在皇帝，左在陽陵，蓋亦用古尚左之制。漢則文帝二年，初與郡國、守相為銅虎符、竹使符。師古曰：“與郡守為符，右留京師，左以與之。”則左外右內(nèi)，與秦制同。魏賜孫權九錫文曰：“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齊、梁、陳九錫文同。而竹使符上皆冠以左字，疑金虎符左右賜之。蓋虎符以發(fā)兵旅，時兵權皆在受九錫者手，故賜以左右，以示不敢有征發(fā)之事也。竹使符所以傳命，事恒有云，故但賜以左，而以其右藏于天子之所?？芍笸庥覂?nèi)，自秦迄江左之末，未嘗變也。又漢魏郡太守虎符（嘉定瞿氏藏）、東萊太守虎符（濰縣陳氏藏）、廣陽虎符（諸城劉氏藏）、玄兔太守虎符（海豐吳氏藏），筋上均有左二字樣。漢制左符在外，今左皆有二，亦左右數(shù)同一證也。惟濰縣陳氏所藏漢上郡太守符，則不可解。此符左右俱存，其脊文十字，則云“上郡太守為虎符第一”，右筋上有“上郡右三”四字，左筋有“上郡左二”四字。如是，則虎符第一至第五，每符又各有左右若干。則一郡之符，殆多至數(shù)十，恐無此理。漢常山太守虎符筋文云“常山左三”，漁陽太守虎符（吳氏）筋文云“漁陽左二”，長沙太守虎符同。

晉王臺太守虎符。

又按翁氏《兩漢金石記》所載一符，則脊文云“與五原太守為虎符第一”，筋文云“五原左一”。嘉善謝氏藏晉丞邑男虎符，脊文云“晉與丞邑男為銅虎符第一”，筋文云“丞邑男左一”。濰縣陳氏藏晉騶男虎符，脊文云“與騶男為虎符第五”，筋文則云“騶男右五”。此三符，脊文所記數(shù)字，與筋文所記者無不相同。則上郡符脊文作第一，而筋文左作左二，右作右三者，恐不足信。漢陽葉氏藏晉始平虎符，脊文作第二十，而筋文作左二，亦為可疑。二符未見原器及拓本，無由斷定其真?zhèn)?，如系真品則僅一郡國之符，多至數(shù)十，為可異耳。至于左右同數(shù)之說，不惟不相妨，轉足相證也。隋符亦然。吳縣蔣氏藏隋虎符八，此外傳世者，尚有三枚，共十一枚。其中右符六，曰右御衛(wèi)相原四，曰右御衛(wèi)永昌二，曰右御衛(wèi)美政五，曰右翊衛(wèi)天井一，曰右翊衛(wèi)石橋二。左符五，曰右屯衛(wèi)溫陽一，曰右御衛(wèi)安昌四，曰右武衛(wèi)白松二，曰右屯衛(wèi)清湖四，曰左屯衛(wèi)赤城五。左右之孰內(nèi)孰外，雖不可知，然左右二符，各有第四第五，則左右之數(shù)亦相等，如秦漢以來制也。惟唐制則大異。《六典》載：銅符，王畿之內(nèi)，左三右一；王畿之外，左五右一。左者進內(nèi)，右者在外。不獨左內(nèi)右外，左右之數(shù)亦各不同。惟木契則左右同數(shù)，猶用古制耳。宋符則兼古制與唐制二者?！队窈！钒耸?，載康定元年八月二十四日端明殿學士李淑等言，參酌古制，定銅符形制。上刻篆字，曰某處發(fā)兵符，下鑄虎豹御，而中分之。右符五，左旁作虎豹頭四，左符一，右旁為四竅，令可契合。又以篆文相同，側刻十千字為號。右五符留京師樞察院，左符降付諸處。慶歷元年罷。宋符右內(nèi)左外，則法秦漢，以十千為號，亦與秦同，惟內(nèi)五外一，則用唐制。然則宋以前兵符形制，皆可知悉。獨元時代最近，又貴人皆賜虎符，今實物未有存者，而史亦不載其形，殊可異也。